唐僧生來命苦,其父被賊人所殺,其母被賊人所占,唐僧一出生就是苦。吳承恩這樣寫唐僧無疑是用了佛家的觀點:一切生命生來皆苦,都是“業報”。由此展開唐僧追求“西方極樂世界”的一生?穴以後在取經路上他會吃更多更大的苦?雪,從極苦到極樂,或說從人到佛,唐僧所曆磨難九九八十一,終成正果。
吳承恩通過唐僧的案例想說的是:要想赴極樂,必先受極苦。
但關於這個問題吳承恩還有個補充說明,那就是:唐僧隻有一個?穴怪不得那麼多妖怪想吃唐僧肉?雪。唐僧是如來佛大弟子金蟬子轉世,並且是觀音菩薩親自選中的取經、宏佛人選。
唐僧是先天的唐僧、宿命的唐僧、高貴的唐僧,而絕非阿貓阿狗。這樣以來,《西遊記》中的唐僧便成了真命天子,吉人天相,總能逢凶化吉,為眾多仙佛所青睞,而他本人卻是一個再文弱不過的人,這一點與劉玄德何其相似?
正如劉玄德有五虎上將一樣,唐僧也有孫、豬、沙、白四大弟子,真所謂福大命大?選但正如劉玄德福大命大的惟一原因是因為他是劉皇叔一樣,唐僧命大是因為他是佛弟子。
這樣以來我們不難發現《西遊記》和《三國演義》在宿命上的同一,這無疑是儒家思想經曆中國數千年王朝變革“驗證無誤”後在吳承恩與羅貫中思想中的必然反映:誰的來頭大,誰的命就硬,這是一個簡單道理。
由此我們可以同時發現《水滸傳》中的宋江是九天玄女傳人,《紅樓夢》中賈寶玉是先天頑石,他們的來頭都極大,全都來自天上,怪不得有人經曆一番研究後驚呼,四大名著中的四大男主角全是外星人?選這值得我們深思。這絕不是偶合,而是真實地反映了施羅吳曹們也和其他文學家一樣腦子裏有著極深的宿命思想。
吳承恩寫《西遊記》主要不是寫凡俗社會,也沒有寫西天極樂世界,而是寫由此及彼的路上。
這是一個值得我們特別留意的問題:已知在宿命中,我們為何行走?或者說,如果在宿命中,我們如何走出宿命?
當然《西遊記》並未提出“走出宿命”的命題,而恰恰相反要讓唐僧回到佛的懷抱。從佛到佛中間等於零。就這樣,《西遊記》對唐僧的敘說削弱了唐僧本人所受苦難的意義,整個唐僧被抽象成了一個空洞的“佛”的符號。
但是,如果這種行走是另一種宿命,那麼我們則又雄辯地反證了這種宿命本身也在行走——它終將完成行走,走出宿命。正如《塵埃史》一詩中說的:
“路人已倒下,路還在疾走。”
由此,宿命的唐僧終於勇敢地做人,並且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愛有恨有缺陷的真唐僧,也許我們隻有這樣才能深刻理解唐僧毅然西去取經的真實想法與他在路上甘受苦難的大無畏精神。
唐僧無疑是一位如陶淵明所高歌的“猛誌存四海”的猛士,一位不懼生死、甘為信仰隨時犧牲的大丈夫。恰恰從這點上講,叛逆者孫悟空認同唐僧的英雄精神,二人才會有如此感人的師徒情誼。
我們讀唐僧千萬不可笑他是懦夫,須知走在那萬水千山凶險路上的是一位真正的人?穴或正在成形的人?雪,這樣我們才算讀懂了吳承恩,讀懂了《西遊記》。
唐僧西天取經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可以說是天下最難之事,但越是難事其實越容易做成。
世上最難之事,成就最硬之人!
所謂“硬”,不僅指手硬心硬,更指全身精氣神不散,以硬漢的姿態打硬仗,修成金剛不壞之身,唐僧是也。
真正的天才,隻創造最稀缺的東西。
真正的豪傑,隻做最難的事。
唐僧就是這種豪傑,他一生隻做一件事,那就是西天取經,這件世上最難的事被他做成了。
唐僧隻做最難的事,這等於說他隻做一件事。這種專一的人生態度成就了他,也成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