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暗衛一直盯著丞相府的動靜,稍有動作,禦林軍即刻拿人。”其中一個黑麵將軍拱手回道。
君修冥點頭,又問:“二十萬大軍,調撥的如何?”
另一個將軍回道:“回稟皇上,整裝待發。糧草也已備齊。”
“三日後出征,不得延誤,否則,軍法處置。”
“微臣遵命。”三大將軍單膝跪地,領命後,退出殿外。
三大將軍走後,夏侯淵屈膝跪地,凝重道:“禦駕親征之事,還望皇上三思。”
君修冥淡然而笑,唇角揚起的弧度,卻是冷的,苦的。
他的安笙在等他,他要親自將他們母子接回家:“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言,退下吧。”
殿內剛剛沉寂半響,君修冥翻閱手中奏折,神情平靜專注。
而殿外忽然傳來常德的腳步聲,他很快來到他身前,拱手道:“豈秉皇上,太後請您移架壽安宮。”
君修冥放下手中奏折,淡然一笑:“也是時候朕該去見太後了。”
壽安宮中,王氏坐在主位之上,單手撐頭,前所未有的疲憊不堪。
君修冥恭敬一拜,神情冷然:“參見母後。”
王氏抬眸淡掃了他一樣,而後揮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坐吧。”
君修冥一挑衣擺,正襟危坐在一旁軟椅上,淡漠不語。
王氏又是一歎,她看著他從小長大,自知他一向沉得住氣。
“事到如今,哀家也不想說什麼了。哀家隻想再問你一句,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手足相殘嗎?”王氏的聲音蒼老沙啞,褪去了往日的犀利,她也不過是一個蒼老的普通老婦。
君修冥揚了抹笑,些微嘲諷,王氏總有站在她的立場上,將黑說成白的本事:“朕不懂太後的意思,二哥挾持賢妃,謀逆造反,難道太後認為朕應當繼續縱容嗎?”
王氏搖頭,指尖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從君寧起事開始,她便沒睡過個好覺:“哀家承諾過先帝,絕不會讓你們兄弟相殘。
如今看來,還是躲不過這一劫了。皇帝啊,這天下是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呢?”
君修冥笑,笑靨孤傲:“那二哥又有什麼不滿呢?他奢靡無度,揮金如土,他的府邸堪比皇宮,除了那個冰冷的皇位,他應有盡有,可他還是要反朕。”
王氏歎息:“他有野心,哀家一直知道。”
君修冥如玉的指輕貼在青瓷杯盞,唇角笑靨輕蔑:“若二哥能善待百姓,做一代明君,朕甘願退位讓賢。太後可願以王氏滿門性命擔保嗎?”
王氏哼笑,蒼老的眼角爬滿了深深的皺紋:“你也不必來激哀家,寧王是哀家看著長大,他性情暴戾陰狠,又貪圖富貴,的確不是帝王人選。如今,他已舉起反旗,皇上禦駕親征已無可避免。”
王氏說罷,伴隨著一陣猛咳,咳的臉色都泛出青白。
君修冥端起溫熱茶盞,倒還算恭敬的遞到王氏麵前:“母後喝茶。”
王氏飲了茶,才勉強的止住了咳,苦笑道:“哀家真是老了。”
君修冥不冷不熱的拱手:“母後萬壽無疆。”
王氏含笑搖首:“你也不必安慰哀家,哀家這一輩子,看盡世間滄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若能壽終正寢,便是上天垂簾。哀家再無奢求,隻希望你能留他一命。”
君修冥冷哼,周身散發的氣場都是極冷的:“寧王犯上作亂,罪不可赦,朕隻能答應不對封地眾人趕盡殺絕。”
王氏麵色再次灰暗:“看來你是一定要取他性命了。”
君修冥沉默,算作默認。就憑他對她下毒,讓她受盡苦頭,讓他們被迫分離,君寧就死不足惜。
王氏難得示弱,蒼老的眼眸中微微濕潤:“皇上可知這些年來,哀家為何一直護住他嗎?”
君修冥搖頭道:“不知。”
王氏歎息,往日犀利的眸子竟渙散一片:“哀家記得二十七年前,你在菀寧宮出生,先帝抱著你笑,說你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當時三歲的君寧牽著哀家的手,可憐兮兮的問哀家:父皇有了弟弟,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再後來,你一天天長大,菀寧宮內,常常能聽見你們父子的笑聲,先皇親手教你練劍,手把手教你書法,教你讀書,教誨你帝王之術。
你幾乎霸占了先皇所有的愛,而寧兒一年到頭見到先皇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哀家可憐那孩子,才處處維護著他。
先皇去世之前,也覺得對他有所歉疚,囑咐哀家一定要避免你們兄弟相殘。因為蕭兒的死,他已經悔恨不已了。”
王氏說了太多的話,蒼老的臉上顯出疲憊之色,又不停的咳了起來。
君修冥半靠在她身側,手掌輕撫著她背部,倒是難得親近,雖然父皇最疼他,但也將他棄如敝屣扔在浣鄴不管不問五年。
“太後找朕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隻要他不傷害賢妃,朕可以向太後承諾不傷他性命。”他說罷,又微一苦笑,嘲弄道:
“如今賢妃在二哥手中,朕隻能受他威脅,朕的勝算並不大,若朕輸了,母後可否會讓二哥饒朕一命呢?”
王氏輕歎,笑著拍了拍他手臂:“你不會輸,隻要安若離愛你,你就一定不會輸的。”
君修冥墨眸幽深,卻透著淡淡疑惑:“朕不懂母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