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同樣的藥再次被送來。
彼時,安笙正被君修冥抱在懷中,她的頭枕在他胸膛,而他正專注的批閱奏折。
半斤半跪在兩人身前,高舉了手中藥碗:“娘娘,您的藥送來了,要趁熱喝才行。”
君修冥淡淡放下手中的朱砂筆,輕笑開口:“丫頭又該喝藥了。”
“嗯。”安笙無波無瀾的應著,從他懷中坐起,接過半斤遞來的湯藥,腥苦的味道讓她幾預作嘔。
君修冥看著她難受的模樣,又是一陣心疼,出聲道:“若不想喝便算了吧。”
安笙抬起眼簾,冷淡的看著他,淡漠的問道:“那皇上今夜可以不在莞寧宮留宿嗎?”
君修冥回望著她,鳳眸微眯,透著無可奈何。這後宮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日盼夜盼著帝王臨幸。
他讓半斤將藥說成落子湯,一來怕她有太多顧慮,不願意為他生兒育女,二來,也是想試探一下她的心意。
沒想到這一試就真的出了問題,看來,她果然是不願意給他孕育皇嗣。
安笙沉默著,將藥喝了幹淨。
半斤端著藥碗,緩步退了出去,並識趣的合起了殿門。
君修冥雙臂纏在她腰間,看著她的時候,鳳眸中含著溫柔的邪美,柔聲問道:“苦嗎?”
安笙抿唇,若不可聞的點了下頭。
而下一刻,他的唇便覆了上來,吸盡了苦澀的藥味。
許久後,他才不舍的從她唇上離開,邪魅一笑:“嗯,味道的確不好,下次讓張太醫調一下方子。”
安笙睫毛輕顫幾下,臉色平靜而蒼白,冷漠的說道:“臣妾不喜歡喝藥,皇上明日可以去其他宮中就寢。”
他邪氣的勾起她下巴,溫聲道:“不可以,朕隻要你。朕可記得丫頭說過,要朕對你負責,丫頭,朕一定對你負責到底。”
他話落後,打橫將她抱起,向內室的方向而去。
安笙被他鎖在懷中,手掌緊握著。一張小臉蒼白的幾近透明。似乎,有些後悔說了那句話。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卻無力阻止。
一夜好眠,安笙竟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醒來時,身畔早已沒了人影。
初冬時節,飄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轉眼,她已經來北盛兩年了,安笙靠在水麵結冰的蓮池旁,眸光些微渙散著。
“娘娘在想什麼?”身後,半斤出聲詢問。
“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安笙隨口回道。
半斤半蹲在她身旁,笑著道:“半斤也想起了一些曾經的事兒,還記得剛入宮不久時,與娘娘做出的一件件荒唐事,好在皇上不曾怪罪。”
安笙隨著她一笑,眸底浮動的流光是溫潤的,見她能把那件事拿出來說,心裏也一定是坦然了。
隻可惜八兩卻如此去了。現下公孫淑媛也不知所蹤。
不過這兩日倒聽說王氏與公孫一族鬥的厲害,正如了他所願。
雪落無聲,轉眼間,天地之間已是茫茫一片。
安笙隨意伸出玉臂,攤開手掌去接天空飄落的雪花,她唇角揚著笑,氣氛靜謐而和諧。
隻是偏偏有人不識趣的打破了這片寧靜。
“臣妾參見賢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子柔媚的聲音。
她回頭,隻見鴛鴦一身粉嫩宮裝,半跪在麵前。
安笙淡聲開口:“鴛鴦姑姑。”
而站於她身側的半斤卻冷哼一聲,說道:“如今該喚作惜嬪了。”
她話音落後,對鴛鴦盈盈一拜:“奴婢參見惜嬪娘娘。”
昨日王氏將君修冥招入壽安宮中,無非就是為鴛鴦求一個名分。
鴛鴦有模有樣的扶手道:“快起吧,不必多禮。”
被人擾了興致,安笙也沒了賞雪的心情,淡聲開口道:“半斤,天氣寒涼,我們回宮吧。”
安笙隨手攏了下身後狐裘,脖頸上一圈雪白絨毛,襯得肌膚如玉般瑩潤。
“是。”半斤一笑,攙扶起安笙,踏上了石徑。
卻不料鴛鴦上前一步,擋住了兩人去路:“臣妾聽聞賢妃娘娘宮中的雨前茶甘冽可口,不知臣妾可否討上一口?”
安笙微擰眉心,而她尚未開口,卻聽身側半斤冷聲道:“惜嬪不要得寸進尺,娘娘的莞寧宮豈是你說進便能進的,別忘了,尊卑有別。”
半斤刻意的咬重了最後四個字,氣勢十足,但顯然,鴛鴦也不是吃素的。
她冷笑著,低哼一聲,又道:“尊卑有別這幾個字,倒是本宮該提醒你才是。本宮好歹是皇上冊封的惜嬪娘娘,還倫不到一個低.賤的奴婢來訓斥。”
半斤一張臉憋得通紅:“你……”
昨日此時,鴛鴦與她一般,不過也是個低賤的奴婢而已,她委屈的咬著唇。
安笙自嘲的彎起唇角,她一向不屑於這種毫無意義的爭鬥,卻終究無法獨善其身。
她微眯了美眸,周身散發著如初雪般的清冷,竟讓人無法忽視:“惜嬪說半斤沒有這個資格,那本宮呢?”
鴛鴦不甘的抿唇,卻無法不服軟,隻能不甘不願的俯身一拜:“臣妾無理,望娘娘教誨。”
安笙掃了眼她,淡聲說道:“教誨倒是不必,惜嬪既然知道錯了,便在此跪上半個時辰吧,半斤,好好看著惜嬪,也讓她長長記性,免得日後再目無尊卑。”
話落,她便自顧沿著石徑向禦花園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