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記得朕在這裏等你(2 / 3)

他心口一緊,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皇上……”半斤施禮,剛要解釋,卻被君修冥抬手製止。

他斂起衣擺,一步步走到她身後,靜靜的看著她,清冷月光之下,那一抹倩影有種說不出的落寞憂傷。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胸膛中心髒狂烈的跳動著,那一種即將失去的感覺莫名的如此強烈。

他生怕一個眨眼的功夫,安笙就會從高高的石上跳下。

時間空間靜謐,世界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天地之間存在的,唯有那一抹雪麗的憂傷倩影,與她身後那一道深邃而專注的目光。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邁動了腳步走向她,落下的每一步極輕,欣長的身體在她身後停住,雙臂纏上她柔軟纖腰,將安笙困如胸膛之中。

她的身體冰涼的,幾乎沒有什麼溫度。但那柔潤的觸感,依舊讓他感覺到真實。

安笙並沒反抗,也沒有回頭,她仍然淡淡的遙望著遠方,眸色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低啞動聽的聲線在她頭頂縈繞:“在想什麼?”

安笙笑,聲音輕飄飄的回道:“我剛剛在想,是不是隻要跳下去,就可以提前結束一切。”

她的話極輕,卻又如同一把千斤重錘落在君修冥胸口,痛徹心扉,卻喊不出聲音。

他微眯的鳳眸,深邃如枯井,照不進一絲光亮。健碩的手臂逐漸收緊,將她整個人都反鎖在懷中。

他依舊沉默著,駭人的沉默。

安笙卻依舊笑著,笑的極輕,也極美,聲音極飄渺著:“皇上,你知道嗎?魚之所以能夠快樂,是因為它的記憶力永遠隻有七秒,無論這七秒的相遇如何的轟轟烈烈,七秒之後又是新的開始、新的輪回。皇上,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的第七秒到了……”

她低斂了長睫,眸光靜靜落在水麵上,幾尾紅色錦鯉歡快的遊著,給死水帶來了一絲活力,原本平靜的水麵,輕輕蕩開一圈圈漣漪。

而環在腰間的手臂,遽然收緊,幾乎讓她無法喘息,他的聲音極沉,夾雜著些許的暗啞:“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我們變成兩尾魚也好,忘掉上一個七秒中全部的傷害與疼痛,讓我們在下一個七秒重新開始,重新愛上。”

安笙輕歎著,淡漠的搖頭,很多事,發生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彼此間,又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默,君修冥溫熱的手掌輕撫過她冰涼的臉頰,低聲詢問:“冷嗎?”

安笙不語,而未等她回答,人已被他打橫抱起,大步向假山之下走去。

安笙將自己窩在他懷中,他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溫暖,卻再也無法融化她的心。

絲竹管弦之音與嬉笑怒罵的吵雜之聲在耳中逐漸清晰,安笙知道,他正抱著她向壽安宮的方向而去。

在距離大殿丈遠之處,他突然停住腳步,低笑著看向懷中女子詢問:“丫頭是要自己走,還是朕抱你進去?”

回答他的,是白紗飄然,下一刻,安笙已施展輕功,躍出他胸膛,站在了他的麵前。

“走吧。”他溫潤的笑,十分自然的牽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引領著她向殿內而去。

大殿之上,布置奢華,氣氛和樂,所有的勾心鬥角、包藏禍心都被繁華的表象所掩蓋。

王氏慈愛的笑,看似與普通的老者無異,隻有那一雙眸子格外犀利:“難怪皇帝出去這麼久,竟是去坤寧宮尋皇後了。”

安笙俯身施禮:“臣妾參見太後。”

王氏的目光一直繞在她周身打量,那張絕美的小臉,依舊帶著病態的蒼白:“快起身吧,哀家可受不起皇後這麼大的禮。聽說你最近身子不適,可要好好的調養才是,別死在了哀家的前麵。”

安笙淡漠的回著,麵上波瀾不驚:“謝太後關心,臣妾已無大礙。”

誰人聽不出這老太婆是話裏有話,朝堂上下,何人不知如今公孫一族的氣焰正被一點點打壓。

“嗯。”王氏淡淡點了下頭,並吩咐大太監看座。

安笙在君修冥右手邊的位置坐下,與楊沁月相鄰而坐。

楊沁月皮笑肉不笑的為安笙斟了杯果酒,柔聲道:“皇後娘娘身體不舒服嗎?你看看這小臉蒼白的,一副嬌嬌弱弱的病美人態,連本宮瞧著都是我見猶憐,更別提是皇上了。”

“貴妃說笑了。”安笙不冷不熱的敷衍,將她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這種西域進貢來的葡萄美酒,色澤鮮豔如血,入口溫軟甘甜,後勁卻很大。

安笙並未多飲,反倒是一旁楊沁月,一杯接著一杯,飲酒像飲水一樣。

“皇後不與妾身共飲一杯嗎?慶祝你得到自由,也恭喜本宮拔掉了你這顆眼中釘。”楊沁月貼在她耳畔低語,聲音壓得極低。

話落後,她的頭側開安笙耳畔,開始肆意的尖笑起來。

她長睫低斂著,眸底一片墨寒,平淡回道:“貴妃娘娘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楊沁月笑的越發放肆,終於引來了主位上君修冥探尋的視線。

安笙緩緩起身,對君修冥盈盈一拜,道:“貴妃娘娘醉了,臣妾送她回宮。”

她說完,攙扶起搖搖晃晃的楊沁月向殿外而去。

步出喧鬧的大殿,夜風徐徐,恍若能吹散一身的凡世沉俗。

安笙的手臂從她臂腕抽離,緩步向石階下走去。

楊沁月迷離的醉眼忽而清亮,一掃剛剛偽裝的酒意,快步跟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