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話裏有話的試探道:“與其拐彎抹角,不如直接說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的消息,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更何況我們終將成為一條船上的螞蚱。”
主要是因為公主出現在這裏實在是太過巧合,況且現在壽安宮亂作一團,她竟還有閑心出宮來。
男子略變了臉色,卻也並未漏出破綻:“究竟是與不是,還得看賢妃的誠意。”
安笙來到小廟後山的一片種植著花草的土裏,一邊看著她心愛的蠱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放心,一切都如你所願。
公孫一族想必在陵安城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希望你大仇得報,能放下殺戮,過回你自己的日子。我知道你心眼不壞,若不然公孫淑媛不可能活到現在。”
因為這世間有一種人會被仇恨泯滅良知,隻要與那個當初給他造成痛苦有關係的人,無論是何關係,都會毫不留情的下手殘殺。
以前看焦點訪談,她可沒少見這樣的人。
而男子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如今我這副模樣,賢妃覺得還回得去嗎?”
安笙回過頭看向他唇邊輕蔑的笑,肅然的說道:“至親至愛之人,無論你那副模樣,他們應該都能欣然接受。
隻在乎你皮相的人,想必對你而言也都不重要,既是不重要的人,又何必給自己增添那麼多心理壓力,不過徒增煩惱而已。”
聽到她的這番話,他自認做不到她的心境,卻佩服這樣的女子:“賢妃果然好性情,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淡泊。”
安笙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也並非全然透徹,我仿佛記得有個人曾經說過,無論變成什麼樣,他都能一眼認出我。
不過這個人,我卻忘了,也有可能隻是常做那個夢,所以導致我憑空捏造出來的一個幻想吧!”
他有些聽不懂她說的話,上前幫著她將蠱蟲一起整理在了小罐子裏。
兩人又聊了許久,傍晚時分,安笙才帶著東西離開,去聽曲的戲樓與半斤彙合。
也好看看有些時日不曾見的王良,畢竟他是她來這裏結交的第二個朋友。
來到戲樓,見半斤正坐在二層的閣樓上,安笙朝她走了過去:“等多久了?”
半斤將擺著糕點的桌麵收拾了番,臉上洋溢著笑:“也沒多久,正聽曲兒吃點心呢!也不知有多久沒這般愜意過了。”
這樣的日子的確是好,但久了卻也乏味,安笙看了眼此處,臨水而建,倒別有一番風情,茶倒是一般,自然比不得宮中的極品龍井。
兩人依窗而坐,安笙目光散落在河岸燈火之上,雕花的畫舫、雲袖翩飛的舞姬、還有觥籌交錯的杯盞,遠遠望去,如夢如幻般。
隻是她沒想到在偏僻的茶樓中,竟也能遇見熟人。
當君寧踏著木質樓梯走上閣樓時,見到安笙時,卻並沒錯愕,像是提前就知道她在這裏一般。
而後,笑靨才在唇角逐漸溢開,他一挑衣擺,在安笙與半斤那一桌坐了下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媛兒,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這裏見麵了。”君寧笑著,自斟自飲了一杯清茶,不過是普通的粗茶,入喉竟也沁著甘美的滋味。
安笙墨眸剔透幽深,青蔥指尖搭在白瓷茶杯之上,一紅一白,分外妖嬈。
她唇角淺揚,薄唇一開一合道:“多日不見,王爺別來無恙。”
安笙內心是鬱悶的,她可沒有閑心來應付他,不過跟著上來的人,卻讓她眼裏浮過詫異,是師父。
她實在有些摸不清師父究竟是這三股勢力誰的人,還是說不過相互利用。
君寧笑著看了眼身後的白楉賢,又睨了眼對麵的安笙:“怎麼?媛兒與白小少爺相識嗎?”
安笙笑靨淺淺,眉宇間染了一層溫潤,不露聲色的說道:“不認識,隻是麵向有些相熟。”
白楉賢對二人施了禮才坐下,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安笙身上,卻不曾多言。
君寧動作優雅的往各自的杯裏斟滿了茶水:“媛兒出宮為何不跟本王說一聲?如此本王也可以帶媛兒好好的在金陵城遊玩一日。”
安笙隻覺得被人擾了清靜,有些厭煩,淡漠的回道:“忘了。”
君寧滿麵春風,白玉的指尖,淺紅的唇瓣,交織出妖嬈的誘惑:“沒關係,來日方長,往後媛兒有的是時間認識本王。”
“嗯。”安笙卻連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敷衍的應了聲,眺望著窗外風景。
而她不開口,君寧亦沉默,她看著風景,君寧便看著她。
直到,安笙看膩了,才微微側過頭,毫無意外的撞上他癡癡的目光,而他竟絲毫不知避諱,依舊舍不得移開視線。
安笙繡眉輕蹙,淡聲道:“王爺看夠了嗎?”
君寧笑,回道:“美人如玉,若能看上一生一世,本王此生無憾。”
安笙清清冷冷的別開眼簾,哼笑道:“嗬嗬,天下之大,美人無數,王爺乃皇親國戚,位高權重,自然是不會缺美人的。”
君寧含笑,兩指輕握住白瓷茶盞,低低呢喃:“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安笙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眸光黯淡散落,精致的容顏在月光下些微慘白,平添了一種楚楚之態。
澈亮的眸,空洞而深不見底,君寧即便絞盡腦汁,也猜不出她半分的心思,麵前的女人,就好像迷一樣。
而越是神秘,便越是讓人著迷。
君寧的神情很認真,聲音微微的暗啞:“媛兒,其實,我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久到好像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