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跪地,拱手道:“母後,清妍與此事無關,她根本沒有理由殘害皇嗣。”
“寧王,清者自清,禦林軍不過是帶她入宗人府問話,若證明貴妃小產與寧王妃無關,哀家自會派人將她送回王府。”王氏說完,擺了擺手,命禦林軍將清妍帶了下去。
王氏的話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君寧根本無法反駁,隻能眼睜睜看著清妍被帶走。
當時,他尚未意會出這是個一環套著一環,一箭雙雕的陰謀。
“都散了吧。”王氏一手抵著額頭,另一隻手對朝臣揮了下。
“臣等告退。”文武百官跪拜後,倉惶而去,生怕城門失火,殃及了池魚。
眾臣離去後,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王氏頭疼的厲害,冷眼掃了下兩側嬪妃:“都退下吧,各自回宮思過,若讓哀家知道你們其中有人牽涉其中,哀家必不輕饒。”
“臣妾惶恐。”後宮嬪妃跪拜之後,都在侍女的攙扶下各自離去。
半斤攙扶著安笙起身,她自然也不打算繼續留在這是非之地。
她剛要上前拜別,王氏卻突然又道:“陪哀家去看看惠貴妃吧。”
安笙微愣,而後又不得不應道:“臣妾遵命。”
她緩步上前,攙住王氏的手臂,向內殿而去。
半斤隻好牽著君堇夕跟在她們的身後。
剛剛邁入瑤華宮,楊沁月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便傳了出來,刺得耳膜生疼。
鳳榻之上沾染著濃稠的血液,惠貴妃披頭散發,絲毫沒了往日的端貴優雅,淚水與脂粉在臉上模糊了一片,她身上是尚未換下的染血鳳袍,汙濁狼狽。
“皇上,臣妾的孩子不會沒有的,皇上,一定是太醫無能……”鳳榻前,太醫跪倒一片,一個個戰戰兢兢,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張太醫站在一側,麵上平靜無波。
此刻,宮女荷子端上了一碗濃黑的湯藥,跪倒在榻前:“請娘娘喝藥。”
君修冥半擁著楊沁月,從侍女手中接過湯藥遞到她唇邊:“事已至此,愛妃也別再傷心了。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先喝藥吧。”
楊沁月好似失了神智一般,一把搶過滾燙的藥碗,大口灌了下去。
喝光了湯藥,她用力將空了的白玉碗摔碎在地,跌跌撞撞的爬下床。
她站在張太醫麵前,用力的撕扯住他領口,再次嘶吼起來:“我剛剛喝的是什麼藥?是安胎藥對不對?喝了藥孩子就會沒事的對不對?”
張太醫麵色不變,目光低斂著,平淡道:“娘娘請節哀,皇嗣已經殯天了。”
楊沁月瘋子一樣的撕扯著張太醫:“你胡說!本宮的孩子不會沒有的!你不是神醫嗎?啊?怎麼連本宮腹中的孩子都救不了,本宮要殺了你,殺了你……”
君修冥實在沒了耐性看她繼續發瘋,與其說楊沁月在乎腹中孩子的性命,倒不如說是在乎這個孩子給她楊家帶來的榮華富貴。
“還不將貴妃娘娘扶上榻休息。”他冷聲吩咐了句,常德會意,大步上前,一掌劈在楊沁月後頸,女子瞬間癱軟,被兩個小太監抬到了床上。
王氏從始至終都不曾說話,隻在離去之前吩咐太醫好生照顧惠貴妃,語氣雖然溫和,卻聽不出絲毫的關切之意,她的出現,似乎隻為確定某些事而已。
一場繁華喧囂,就這樣悄然落幕。
安笙牽著君堇夕的小手,蹲身,替她攏了下肩上的披風:“冷嗎?”
上好的錦緞織成的披風披在君堇夕身上,憑空的多了一份清貴,隻是小臉卻掛著一幅受寵若驚的模樣。
“母後,夕兒沒那麼嬌氣。”君堇夕嘟唇說道,軟糯的聲音像是蜜一樣甜。
“柳妃娘娘駕到。”不遠處傳來小太監尖銳的嗓音,柳妃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轎輦。
她對著安笙微俯了下身形:“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安笙也隻是應了聲:“嗯,起來吧。”
柳妃蓮步輕移來到兩人麵前,隨口問道:“貴妃娘娘的情況如何?聽說已經小產了。”
安笙簡短的回了一個字:“是。”
柳妃哼笑,大有幸災樂禍之意:“倒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楊沁月那驕縱狂妄的性子,早晚是要出事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安笙低頭不語,反倒是一旁走來的君雯溫聲開口:“柳妃說得極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柳妃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柳妃一驚,君雯顯然是話中有話:“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君雯淡笑,又道:“柳妃不必多心,本公主隻是沒想到從不過問宮中瑣事的柳妃也變了,隻覺物是人非。”
今晚的事實則她心裏大抵是清楚的,這件事裏麵還有她的母後策劃。
柳妃看著她,聲音都有些打顫:“公主都知道了什麼?”
君雯眸光清幽,淡淡散落著:“柳妃不必緊張,本宮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她之所以毫不避諱,因為在場的幾人都是她母後的人。
柳妃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好在身後的侍女手疾眼快的攙扶住她。
侍女低聲提醒:“娘娘,別自亂陣腳。”
柳妃很快鎮定下來,哼聲丟下一句:“本宮不懂公主在說什麼,但是本宮也要提醒公主一句,此事自有太後做主。”
安笙聽著她們的你一言我一語,猜出了些,默不作聲的牽著君堇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