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昨天你們打贏了？”第二天上學，我剛剛坐到座位上，身旁的張恒就問道。我詫異的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不明白消息為什麼會傳得這麼快。
“今天一早，一班的楊胖子，二班的高浪，還有五班的張渝就集體退學了。聽說你們昨天放學打了一架？”坐在我前麵的女生聽見了我們的談話，轉過頭來八卦道。這個女生長得高高大大的，皮膚呈獻出健康的小麥色，大大的眼睛，翹翹的鼻子，挺漂亮的。她叫徐娜，也是我一個小學的，性格開朗，有些大大咧咧。
“嗯，他們輸了。代價就是退學。”我輕描淡寫道，打贏幾個小混混並沒有多少值得炫耀的。相反，我更擔心的是我昨晚根本沒跟父母提過老師要請家長的事。我抱著能拖多久是多久，或者找個機會私下向鄒老師認錯的僥幸心理。隻是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會不會超出我的預料，萬一她執意要請家長，那我就是錯上加錯。
“聽說你們隻有八個人，是對方的一半。你們好厲害呀。”徐娜讚歎道。
“嗬嗬，打架不是光看人數。說實話，以他們那樣的戰鬥力，我一個人就能解決了。”我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說著不要錢的大話，臉上泛起了笑容。
“朱丹，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等徐娜轉過身去，張恒忽然小聲對我道。
“嗯，什麼？”我可沒有亂答應別人要求的習慣，就算是小學同學，就算是關係還不錯的女生，也沒有讓我破例的資格。我把頭轉向她，等著她提出請求。
“我，我希望你當我……我的——男朋友。”最後三個字，她的聲音已經小到幾乎聽不見的程度，好在我的聽力不錯。刹那間，我和她的臉同時紅了。
喜歡她嗎？或許有一點吧。我問自己。從小學到現在，我們算得上很熟悉了，我們天天見麵，她的聲音就像親人一樣熟悉。每天看到不覺得，此刻她忽然這麼說了，我重新回想起和她之間的點點滴滴，那種感覺竟是說不出的複雜。
我們常常吵架，為了橡皮的歸屬，為了文具盒的界限，為了我在她的課本上隨意塗鴉，為了做清潔時的偷懶……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們，還真是天真無邪啊。當我們進了初中，雖然還是同桌，但彼此間的話語卻比從前少了，雖然我們不再吵架，但也不再像過去那樣經常說話，甚至不經意的觸碰，也會立刻避開。
這是怎麼了？她是我喜歡的女孩兒嗎？喜歡是什麼感覺？一連串問題在我腦海裏盤旋，忽然想到了鄒丹，那個年輕的物理老師。她生氣的樣子，她認真的表情，還有她冷冽的眼神，我的心一陣悸動，難道這才是喜歡，是愛的感覺？
“你不喜歡我？”張恒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比蚊蚋還小，但我聽得清清楚楚。
“沒有，但是……”在發現否認會產生歧義的情況下，我瞬間做出了轉折，但看她失望的神情，我的心又是一軟。感情……畢竟還不是我熟悉的東西啊。在那一瞬間，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現在還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但我們是朋友。來家園吧！哪怕你不能收獲愛情，也會得到除此之外的一切。”家園不應該隻有男孩兒，女孩兒也一樣可以。盡管現在我不能接受，但以後或許可以。就讓時間來做決定吧。
“什麼？”張恒疑惑的看著我，她是個大方的女孩兒，或許是第一次表白讓她有些害羞，或許是我的猶豫讓她心碎，但我的話還是成功引起了她的興趣。愛是青澀的，但夢想卻永遠是彩色。她望著我堅定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
※※※
上完第四節課，鄒丹打算回宿舍吃午飯，然後小睡一會兒。教職工宿舍就在教學樓背後，雖然跟混混們打架的空壩是背靠背，但卻是走的另一條路。
鄒丹走到宿舍樓梯口，忽然心裏一跳，抬起頭，看到一個青澀少年站在樓前。
我的臉上露著並不過分的微笑，讓我看上去像是無害的樣子。如果不是昨天在窗台上看到我打架的那一幕，鄒丹無論如何不會把這兩個形象聯係到一起。
“鄒老師。”我用聽起來十分溫和的語氣喊道，但我分明看清鄒丹抱緊了胸前的教案，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
她在害怕？
我有足夠的理由印證這個命題，我能嗅到她急促呼吸所散發出的香氣。她的心跳很快，從她竭力表現出鎮定的臉龐上，鬢角甚至滲出了汗珠。已是晚秋的季節，如果不是激動或驚恐，會出汗麼？
“你怎麼在這兒？”質問是那樣的蒼白，更加出賣了她顫抖的聲線。
我忽然笑了，原本的微笑變成了綻開的笑顏。那一刹那，我看到她的表情起了轉折性的變化。
“我來道歉。昨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冒犯了您，請接受我最誠懇的歉意。”我說著彎下腰，這個躬鞠得恰到好處，既不下賤，又不傲慢。而且我的話語除了誠意，還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愫。反正這裏沒有其他人，就算撒嬌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