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城裏的如意坊是這城裏最貴的建築,是的,你沒聽錯,的的確確是最貴的建築。這裏砌牆鋪地用的磚是金磚,所用的椅子桌子是用稀有的檀香木雕琢而成的,熏的香料是苗嶺千金難買的紫月。鋪在地上的地毯是無數達官貴人夢寐以求的薄如蟬翼的江南雪紗,這輕薄透明的紗鋪在金光閃閃的地上,顯得美輪美奐,當然,那些窮酸的文人也稱之為庸俗不堪。
可是,這如意坊既不是青樓,也不是酒肆,更不是某位皇親國戚的住所,它是一座惡名遠揚的當鋪,每一個進入這裏的人,都是被剝掉一層皮,再剃掉一層骨,最後被啃得連渣滓都不剩後,被人稱金扒皮的大掌櫃金算盤一腳踢出大門去。。。
在這裏你可以當掉一切東西,也可以得到一切東西,這裏所說的一切當然包括人命,有人說這裏不僅經營著典當的買賣,還幹著殺人越貨的營生,當然,這一切也僅僅是傳言而已,沒有人有真憑實據,那些有真憑實據的人或許都躺在土裏了。
燕七七看著匾上金光閃閃的“如意坊”三個大字,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花了三年的時間回憶過去,隻記得在這如意坊中曾經寄存過一支桃花簪子,一支很重要很重要的簪子,她甚至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源於這隻珍貴的簪子,現在她想取回來。可是,這次她的對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金算盤。是曾經讓朝廷一品大員傾家蕩產的金算盤。想到這裏,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今天的如意坊似乎並沒有客人,靜的隻聽到大掌櫃劈裏啪啦撥弄算盤的聲音。
“姑娘想要什麼?”金算盤眼也不抬的問道,手指在純金打造的算盤上上下飛舞,有些佝僂的身體被金色的長袍包裹著,頭上戴了一頂金色的帽子,有種說不出的滑稽,就像這金碧輝煌的大廳裏的一枚金燦燦的大元寶。
“我是燕七七,三年前我曾托人在這裏寄存過一支桃花簪子,現在,我想取回來。”燕七七不緩不慢的說道。
“哦?是那隻裝在翡翠盒子裏的桃花簪子?”金算盤這才抬起頭來,一雙聚光的小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燕七七,一隻手捋了捋嘴邊的兩撇山羊胡子。另一隻手飛快的翻閱著記錄存儲物品的清單。
“是有這麼個東西,可是啊,姑娘你要知道這裏的規矩,可說得出存物之人的名字,可有憑證?”
“我,不記得了,隻有這個。”燕七七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中間鑲著一點金,玉牌的左上角端端正正的刻著如意坊三個字。藥王說她醒來的時候,手裏緊緊握著的就是這個。
“唉,這可不好辦了。這玉牌確實是我們這裏的憑證,可也可以是姑娘撿的或者是搶的,除非你能說出是誰人寄存的。”金算盤狀若惋惜的搖了搖頭,眼底卻有精光閃過。
“大掌櫃,明人不說暗話,你說吧,究竟多少錢才可以拿回我的東西?”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燕七七暗自感歎道,卻也無可奈何。
“唉,七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如意坊開門營業,那做的可是正經生意,那可真真正正是童叟無欺,貨真價實!怎麼能叫錢侮辱了招牌呢!”金算盤拂了拂袖子,不緊不慢的從櫃台裏麵踱著步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