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指責一句句傳遞進周念的耳膜,極盡手段的表達著一個父親的憤怒,此刻的田中毅,衣冠楚楚,語調溫和,卻偏偏令周念覺得比無數怪物更凶狠,比深海堅冰更冷寒,令他忍不住渾身細胞都在戰栗。
對方根本都沒有主動發起物理攻擊,他就已經潰不成軍。
“我要見嬌嬌。”周念執拗地表達,麵孔扭曲,遺憾的是,他甚至難以表現出人類痛苦的表情。
“你當然可以見她。”田中毅整了整白大褂,從椅子上輕巧起身,睥睨著周念,“你要見她,是又想將她偷走,跟你一起逃亡,讓她暴露在恐怖的激烈輻射之下,被痛苦折磨成醜陋的怪物,然後就隻能膽顫心驚地依賴你——這是你的慣用伎倆,虛偽透頂,惡心得令我提起都感覺肮髒。”
周念無聲的憤怒,痛苦貫穿全身,辯駁:“我會保護嬌嬌,我最愛嬌嬌。”
“保護?”田中毅笑聲渾厚,眸色頓深:“你的保護,就是毀掉殘存的人類,毀掉她僅剩的一點歸屬感,將地球的控製權交給一群隻知道殘暴屠戮的野蠻異形,然後你在眾多怪物中加冕稱王,讓嬌嬌一輩子活在恐懼中,被異類環伺。”
周念無言以對,喉嚨中艱難的發出詭異而殘忍的嗬嗬聲,渾身暴力因子瘋狂叫囂,讓他險些壓抑不住。
“她在三層1號艙。”最後,有衛兵進來傳信,堪堪打斷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田中毅似乎有事情要離開,他冷冷地留下一句話:“我想姓賀的小子應該提醒過你,任何一個我經手過的實驗品,包括你,全都被我注射了暗能芯片,你最好別試圖幹蠢事,除非你想要嬌嬌親眼見到你死在她麵前——別僥幸,那種血肉枯竭幹屍一樣的死法,不會令她產生半點心疼,她隻會更加恐懼害怕而已。”
周念渾身一僵,田中毅已經離開了船艙,他好久才恢複人類正常的模樣,藏起了鋒利的爪子,斂下猩紅的瞳孔,如同行屍走肉般朝著三層1號艙而去。
艙門被輕輕推開,裏麵奢華到耀眼的擺設刺得他眼睛泛疼,田嬌帶著倆兒子在大床上,正睡得香甜,她似乎已經從之前的恐懼中掙脫出來,現在換了一身漂亮的白紗裙,大兒子漫漫綿軟的血藤蓋在她身上,紅色的軟被一樣,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白嫩小臉,挨著兩張小打著呼嚕的圓臉蛋。
“爸爸。”小兒子最先睜開了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萌萌地望著他,一手嘿咻嘿咻扯開哥哥的觸手,將媽媽刨了出來。
田嬌一睜眼就看到周念,她微泛著蒼白的臉蛋一瞬間鮮活起來,興奮地從床上跳起來,叫道:“晶核呢,你說了給我準備晶核的,爸爸可小氣,每頓隻給我吃一點點,還要摻在飯菜裏,我討厭吃那些沒有味道的飯菜,寧願吃活海鮮!”
說完不滿地撅撅嘴巴,眼神期待地望著他。
周念喉嚨瞬間發緊,招呼大兒子帶著弟弟出去玩,船艙內隻剩下他和田嬌兩個人的時候,他包裏握著赤紅晶核的手隱隱顫抖,臉色有些陰鬱,摻著慘白,前額細碎的劉海垂下,沁著薄汗,看起來像是大病過一場,極其虛弱。
田嬌激動地追問他:“晶核呢晶核呢!”
掙紮許久之後,那幾片晶核在他掌心被碾碎成渣,周念緩步上前坐在床沿,溫柔地低聲哄她說:“嬌嬌,進食純能量晶核對你不好,你應該學著控製,吃些人食。”
田嬌當場就不願,推開他的手,哭鬧:“我吃不下,我吃不下那些東西!你跟爸爸一樣討厭,管東管西,你說過我要什麼都會給我的,你說過會給我很多晶核的,我不要控製,我為什麼要控製!”她劈裏啪啦就是一通責問,脾氣惡劣到令人發指,明顯是負麵情緒被放大到極致的結果。
周念無聲地抿緊了慘白的唇瓣,眉頭鎖得死死的,疲憊地抱緊了她,低聲下氣哄她:“嬌嬌,嬌嬌聽話,那東西能量太熾熱,吃多了你受不了的。”他其實已經察覺到了,她變得越來越嗜血,越來越難掩殘戾的捕食者本性,那些被她一片片撕扯得血淋林再侵吞下肚的水產品就是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