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嬌再也沒有辦法安心睡覺了,因為她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她整個身體此刻都仿佛被烈火熾烤一樣,難受得令她想要蛻下一層皮,魚是水生,天生對光和熱敏感而抗拒,這種恐怖的灼燙感讓她再也無法悠閑,難受地在水倉裏盤桓數圈之後,田嬌終於忍無可忍,迅速上浮到水倉頂部,尾巴狠狠拍打著水倉壁。
她雙目通紅,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衝外麵守著她的軍裝美女大嚷:“放我出去!你快放我出去!這裏麵好燙,好燙好燙!”
婭莉是一名受過特訓的軍人,戰場對敵的血腥場景都親身經曆過,現在卻無法安然麵對這條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人魚,她謹慎地退離了水倉幾米遠,漂亮的瞳孔防備地盯著水倉中的田嬌,聽著她發出一聲又一聲難受的叫喊,婭莉半點沒有要放她出去的意思,迅速拿起筆記本做筆錄。
她在筆記本上寫道:“從食道吸收進r型病毒之後,人魚情緒開始變得暴躁,她的叫聲帶著某種奇怪的低鳴,讓我微感頭暈……”
“你在幹什麼,你在亂寫什麼!我讓你放我出去!你聽到沒有!”田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掉了,但她此時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饑餓,縈繞在她四周的水仿佛被燒開了一般,燙得她皮膚差點潰爛,這種時候她根本顧不上哭,也或許知道在那些不熟悉的對手麵前,她就是哭瞎也無濟於事,因為並非所有人都會像周念一樣哄她,像爸爸一樣縱容她。
皮膚灼痛到極致,田嬌猛烈撞擊著水倉,猩紅的瞳孔狠狠盯著婭莉,裏麵盛滿恐怖的血絲,細軟的嗓音危險而悠長:“你在我的食物中放了什麼?你在給我的食物中放了什麼?”
婭莉見到她痛苦的模樣,心緒微微頓了一下,卻依然手不停筆地做記錄,顫抖著聲音安撫:“……對不起,這是上級的命令,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等病毒過了變異期就會好了,我不能放你出來。”
命令,忍一忍,病毒,變異期。
這些陌生卻又不那麼陌生的字眼穿過田嬌的大腦,讓她一瞬間如同醍醐灌頂,她被痛苦折磨得妖紅的瞳孔狠狠縮了縮,然後極其緩慢地斂下了眼皮,白得透明的小小手掌貼在水箱壁上,田嬌輕輕翕動著蒼白的唇瓣,對外麵的婭莉小聲祈求說:“我很難受,求你,求你幫幫我好不好?我沒有傷害過你,你現在卻要殘忍地將我折磨致死……”
婭莉緊緊盯著她,握著筆記本的手驟然頓住,她漂亮的瞳孔中閃現出遲疑與糾結,看著水箱中脆弱得奄奄一息的人魚,內心掙紮:作為一名軍人,她必須服從上級命令,完成這異常殘酷的實驗,檢測出人魚對病毒的抵抗能力和血液成分,但是作為一名良心未泯的女人,她同情這個跟她有著同樣年輕麵容的異類。
這條美麗的人魚單純而溫順,她現在用這樣柔軟的語氣乞求著她的援手,婭莉心底淺淺的罪惡感浮起,顫抖著嘴唇向水倉中的田嬌說:“你……你想我為你做什麼?我不可能放你出來,你還有一係列的試驗需要參與完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婭莉又重新找回了一個軍人該有的鐵血與冷酷。
她說的“一係列試驗“,田嬌聽得分明,她斂下的眼皮輕輕顫了顫,巧妙地遮掩住了眸中淺淺流轉的血光,有氣無力地對倉外的婭莉說:“你不需要放我出來,你隻要將水倉打開一個口,讓我透透氣就好,這裏麵溫度太高,我快死掉了……”
婭莉不疑有他,那個投食口曾經被她打開過數次,人魚的體型根本沒辦法鑽出來,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帶著一種突如其來的緊張,在人魚招人憐惜的淚眼注視下,一點一點,輕輕將投食窗口打開。
另一間床艙內,透過攝像頭目睹這一幕的卡爾大指揮官怒不可遏,重重給了身邊體格高大的德裔將軍一拳,大吼:“你怎麼訓練手下的!竟然被人魚三言兩語蠱惑!”
“大指揮官——”被無故揍了一拳的將軍不明所以,剛想辯解,就突然看到一陣血霧模糊了攝像屏幕,屬於女人的驚恐慘叫聲回蕩不覺,他不明所以地大吼一聲:“怎麼回事!”然後下一刻就意識到怎樣的慘劇發生了。
被血霧半籠罩著的屏幕上,還能隱約看清楚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水倉內,那條被喂食過r型病毒的人魚探出一支纖細白膩的手臂,那隻手臂的端部,是白白嫩嫩的手指,卻不像是人類的筆直手指,而是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微曲著,突然,那纖細的五指猛地躥出成鋒利的蹼爪,輕輕往前一送,不費吹灰之力地,輕鬆穿過了婭莉曲線美妙的脖頸,澆出血花一片。
婭莉當場就被一擊斃命,脖間動脈狂噴而出的血,澆紅了整個水倉,鏡頭麵前的卡爾大指揮官狠狠皺了皺眉,大聲命令身邊的德裔將軍:“人魚想要逃跑,快派人堵住艙門,決不能讓她有機會躍進海裏!”
卡爾剛剛吼完,就看見將軍的眼睛正驚恐地盯著鏡頭,他倏地轉過頭來,恰好迎來屏幕內人魚猩紅的目光——她的長發在水中漂浮著,像是天然美麗的海藻,那雙幽紅的瞳孔正安靜地盯著艙內的攝像頭,仿佛知道那東西的後麵,會有人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就像觀眾看著動物各種或滑稽或痛苦的表演,用這樣惡劣的方式來獲取片刻的愉悅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