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學生事先知道了,就跑到家裏來問,有一個農村出來讀書的學生,居然拿著家裏種出的一袋紅豆和一兜紅棗,求權教授無論怎麼樣也不能關閉圖書館。
看著那麼求知若渴的學生,父親沉默了一個晚上。他整宿的不睡,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我在燈下偷看他,當時的感覺就是:我怎麼有這麼蒼老的父親?他那麼蒼老,而我卻年幼的不足以為他分擔半點的憂愁。
那年權傾朝離家幾年了,求學、服役、選擇有前途的職業、鑽營自己的事業。隻是他從不回家看看。
我給他寫信,他回信說:聽父親的安排就好。
水靜聽著動容,她拿出抽紙給權傾宬擦臉,然後偎在他懷裏。
她無法安慰受傷的人,隻能緩緩地說:“這些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聽見權傾宬憤懣的聲音:“就算是都過去了也沒完!”
他無意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思,水靜聽到後心中一驚,她感覺到了那聲音中的一絲絲凶險。
“啊……我是說整個事情還沒完哪。”
後來遊書廊也迎來送往了幾界的莘莘學子,父親也越發的蒼老了。但每每他看到學生時的精神還是蠻充沛的。
有一年情況忽然間發生了變化,莫豪森開始粉墨登場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拿著合同來說要接管遊書廊的經營權。
那時候的父親已經不在乎圖書館到底由誰來管理了,他隻希望整天裏都有學生結伴著來來往往。希望有弟子敲響他辦公室的門,喊著權教授……
水靜不由的問道:“莫豪森和A大有什麼關係?”
權傾宬說,莫豪森的祖輩是舊時代的商人,遷徙到A城後和我祖父的關係不錯,他們還曾經合夥做過生意。隻是老的商人比現在的有誠信。
他的父輩就有意思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用在他身上最恰當。他最會把握政治風向,什麼投機他幹什麼。好人他也能當、壞事他也沒少幹。後來他當官了,幾次拉攏父親,父親雖然跟他同輩卻一直對他敬而遠之。
估計就是那個時候已經埋下了怨恨的種子。莫家和權氏總有這麼一場鬥爭存在,而失敗的必定是權家。
莫豪森沒什麼學問,他隻是讀了個dang校。畢業後換了好幾次工作,同時幹著地下斂財的勾當。改革開放第一批guang倒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走私、販毒沒他不幹的。
他人緣也好,每天呼朋引伴的胡吃海喝。還投其所好的送票子送女人,不好這些的就搞文藝路線,我曾經親眼見到他去淩晨的黑市上買那種古懂。
最後你猜怎麼著?我又親眼看見那個玩意出現在A大領導的辦公室裏。
直到現在,夜裏睡不著的時候我還不停的想這個問題:我和莫豪森的差距有多大?說實話,我不如他厲害,他人脈廣、有關係、上通下達、心狠手辣。是那種文化界的流氓、地痞界的魔王。而我隻是人!再拿他跟權傾朝比……
說到這裏,權傾宬笑了笑,他眯起了眼睛。水靜看不懂這樣的表情,她哼了一聲說:“不管怎麼他也比不上大哥。”
權傾宬第一次低頭看了看水靜,眼裏一抹溫柔,他輕輕點頭:
當然,權傾朝的學識及社會認知是他莫豪森提著鞋幫也趕不上的,說真心話:他無愧於權宬老先生的兒子。
權傾宬的這句話水靜沒有深想,她自然地得到了一個信息:傾宬的父親原來叫權宬。或許這是他祖父所冠的名號。而權傾宬不過是對有這樣一位兄長很是感慨罷了。水靜沒有發問,隻是靜靜地傾聽著權傾宬的話。
“回頭想想,莫豪森或許有個聰明的智囊,就是他弟弟莫豪傑。”
“你是說莫豪傑也參與這件事了?”水靜急急地問。她考慮的是:如果莫豪傑也參與了這件事,那他這次從國外回來一定是報仇的。他認定哥哥的死與權氏有直接關係。
“丫頭,你都不困嗎?看看鍾都幾點了?”
水靜沒有看鍾,她說:“你把話說一半,是想讓我睡覺還是想讓我憋死?”
權傾宬理解她,關乎權家的往事,水靜自然會有這樣的好奇心。他隻能一路往下講去:
莫豪森用了些手段,進了A大的招待處,作了處長。
他選擇的位置很恰當,他想進學校的最高領導層,顯然是不行的。進教務處他又沒那個文化。招生辦他差的就遠了,招生是件苦差事,他也不願意幹。A大的招待處最適合他,每天吃吃喝喝,迎來送往的,花公家的錢,辦自己的私事,這些他最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