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將手搭在已經隆起的肚子上。
思緒陳雜。
這時馬車減緩了速度,車外有點兒吵,林二春撩開簾子看外麵,已經到了寒山寺後頭的佛豆田了,那吵嚷聲就在佛豆田東南角的“坑”那兒。
現在雖然不像事發時候那樣熱鬧了,但是這會也有不少的人圍著,林二春遠遠聽著,好像是衙門裏派來清理這坑的官差在底下又有發現了。
林二春想著:這已經清理了幾個月了,對坑之下也差不多都摸清楚了吧?
除了人,她並看不見什麼,她沒有打算去湊熱鬧,幺直接將馬車趕到了寺門口。
時辰還有點早了,跟朱守信約的是在寺中放生池那兒,那裏視野開闊,人不多不少,不會引人注目。
放生池距離大雄寶殿很近,林二春路過大殿的時候,裏麵正在誦晚課,不經意看向裏麵,發現今領課的居然是這寺中的方丈。
想起卓香琪過,寺中方丈她是童子命的命格,她就猶豫了一下,還是拐進去了。
沒碰見的時候倒也罷了,她不會刻意去尋,可現在遇見了,她是真的有問題想要問問這方丈。
她雖然有所求,但卻並不信什麼神佛能保佑她,因此不上香也不求佛,更沒有抽簽,隻圍著大殿中神佛法相轉了轉,又轉回裏麵正誦經的一群和尚麵前,仔細聆聽他們念的什麼經文。
她對佛經不感興趣,可童觀止總念給她聽,不知道他是想讓她靜心平氣呢,還是想驅邪呢,又或者隻是想哄她睡覺,她每次都會聽得睡著,不過幾個月下來,她也是記住了一些經文。
她剛捕捉到一點兒眉目,他們已經誦完了。
那方丈訓誡了幾句之後,這群僧人就準備散了。
林二春站在門口,方丈出來的時候,就被她叫住了。
對方腳步停下來,古井般無波的眼睛看向林二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跟卓施主是故舊,幾個月前他來找老衲論佛,拿了一個八字來套話,也是老衲僭越了,給女施主造成困擾,還望恕罪。”
林二春雙手合十,還了一禮,問道:“方丈怎知是我?”剛問完,又反應過來,自嘲笑道:“看來那童子命還當真難得一見,方丈問都不問就知道是我了。”
這方丈垂眸頷首,道:“女施主想問的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佛家講因果輪回,因緣而來,施主因執念而生,又受執念所困,唯有放下貪嗔癡,以淨其心,方”
大師話總是高深莫測,叫人似懂非懂,能抓到點兒影子,然後展開聯想。
林二春就在想童觀止,顯然她是因童觀止的執念才重活一世的,為他所困好像也不假,重活一世,她的心願也跟他有關,難道那大師的意思是,他滿意了,放過她,她就能掛了?
他那次還不算放過她了嗎,她絕路逢生又該怎麼算?
見林二春若有所思,方丈帶著關門弟子悄然離去了。
等走遠了,和尚才疑惑的問:“師父,你以心觀人,我真的是很用心的看了呀,那女施主瞧著很是開朗豁達,不像是三毒攻心之人呢。”
老方丈淡淡道:“這位女施主的確心性頗為豁達,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貪嗔癡三毒,她都不沾。”
“那師父怎麼她因執念生,受執念所困呢?還有她既然是童子命,師父怎麼沒有像之前勸大師兄那樣,勸她還完業債之後皈依我佛呢,她潛心向佛應該也不會早亡了吧?”
方丈高深莫測的道:“放不下執念的不是她,她隻是因別人的執念而生,那人執念太重,這業債她這一世也還不清,所以不勸了。”
“什麼債一世也還不清?”
“就算之前還能還得清,那人也會不斷的將她困住,所以就一世也還不清了。”
“師父,我不懂”
“不懂回去好好念經吧。”
“那她會早亡嗎?她的一世又有多長?呀,不對,她還不清也走不了吧?不會得等那人一世過完,她才能輕鬆吧?
我突然想起來了,師父!幾個月前找師父算賬的那個童施主額,是找師父論禪,他是為了方才那位女施主嗎?
師父還他執念深重,行事容易偏激,為免釀成大禍,讓他為行事之前多誦經靜心……”
林二春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方丈早就不見了蹤影,她心中暗暗笑話了自己幾句。
當無路可走,無法可想了,就隻剩下求神拜佛,封建迷信這一條路了嗎?
可她並不是無路可走,朱守信才剛給了她一個值得期盼的好消息。
她深歎了一口氣,見時辰差不多了,匆匆去了放生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