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身邊神出鬼沒的暗衛,張虎也能下好施令,即使沒問過他的真正身份,林二春也能猜得到,那肯定是童觀止身邊得用的人。
她不願意欠別人的,卻一下子欠了兩條人命。
她更不願意欠童觀止的,卻已經害死了他的一員高手。
如果是她自己掉進了水裏,如果童觀止沒有給她安排人,如果他不曾待她好過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之前劫後餘生的輕鬆和籌謀6家之事時候的決斷和冷靜,此時統統都消失了。
她坐在客房裏,看著窗外的雨霧,明明累的腦袋昏,卻半點睡意也沒有,反而像是剛從一場噩夢裏醒來,夢醒了,除了心裏久久散不去的苦澀,沒有半點兒真實感。
童觀止……
之前榮績反複的提他,她能強撐著,現在沒人提他了,危險度過了,她一鬆懈下來卻又不自覺的想起他,滿腦子都是他,那個溫溫的他,狡猾的他,笨拙的他,得意的他,跟她撒嬌的他,霸道的他,討好她的他所有這些都被最後冷漠無情的他擊散了。
東方承朔也辜負過她,她也恨過,可她對東方承朔的恨早就消散在他對她的十年疏離裏了,如今想來那恨已經模糊得不值一提,比較起來,她更恨童觀止。
他明明前一刻還對她細致柔情,前一刻她還趴在船攔上想他,他又怎麼可以轉瞬就無情到,眼睜睜的看她去死呢?
他再狠,她也不信他一點也不愛。
他再無情,她也不信他放手的時候一點也不痛。
以前那些恩愛繾綣,溫柔如綿綿春雨的時候,明明都不是假的。
可,那又怎麼樣,全部都被那根輕飄飄的竹竿和遠離的船打散了。
那是春雨時候乍響的一聲驚雷,打在她身上,又快又狠,毫無征兆,讓她措手不及,連緩衝的時間都沒有給她。
她信他有理由和苦衷。
她信他會給自己道歉和解釋。
也信他會繼續待她一如從前的好,或許還會給她補償,待她更好。
他還會想法子讓她出氣泄恨,就像以前他讓她生氣的時候一樣。
而且她也沒死。
她理智,她有那麼多的“相信”,似乎,隻要她能撲過去,他的懷抱還會在。
可,她還是忍不住將頭埋在膝蓋上哭了。
有多愛,就有多恨。
這不再是打打鬧鬧就能夠解決的,不再是他讓她按著撓癢癢就能夠出氣,是用那條加了料的帕子施展苦肉計和百般溫柔意的討好,都無法挽回了。
有多相信,就有多質疑。
她沒有勇氣再去跟他試一次,不敢去賭再遇見同樣的處境,她會不會又是被他拋棄的那一個。
那漩渦,那竹竿,那船,它們不停的在她腦子裏旋轉,轉遠了,又重新鑽出來,反反複複的折磨她,爛在她心裏成了瘡。
曾經有多少期待,如今就有多少失望。
她知道,他們永遠也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可能心無塵垢的信任他、接納他、依賴他,她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折磨他,更不想,重蹈跟東方承朔忽近忽遠的十年覆轍,與其拖到成為怨偶,不死不休,不如早點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