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跟我?爺有哪裏是配不上你,給你高攀的機會你還不識抬舉啊。”
“你想以身相許就不必了,不過有件事還真得麻煩一下你。”
榮績懶洋洋眯著眼睛看她:“看,爺要是心情好,可以考慮。”
*
細雨靡靡,康莊陵園內,東方承朔已經在6道遠的墳墓前站了好一會了。
黑色勁衣被雨水打濕緊貼在身上,他渾身緊繃,像是這園子裏栽種的鬆樹,肅穆、挺拔。
不,他比這鬆樹還筆直,風吹不動,雨打不顫。
他也比這園子裏的任何一顆鬆樹都更加的肅穆和悲傷。
他看著麵前的石碑,腦子裏閃過許多的畫麵和回憶,在這冷冰冰的石碑麵前,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從痛苦到愧疚,又從愧疚漸漸平複下來到沉靜,到隻剩下冷峻。
雨勢漸大時,從陵園門口走過來兩個人。
兩人在距離東方承朔五步開外站定了,在被雨水衝刷得光亮的石碑上留下一個模糊的黑影。
東方承朔並未回頭,隻盯著那黑影,鷹眸微動:“來的時辰倒是剛剛好。”
從章德寬被帶出監牢的時候,他自城門口出來康莊,期間所用的時間不多也不少,跟他規定的時間分毫不差。
“侯爺相邀,草民不敢違逆。”
冷淡的聲音跟記憶裏的那個對他痛下殺手的嗓音完全重合了,即便當時沒有看清楚人,東方承朔也能確定,害他重傷失憶的人就是他。
童觀止。
此時聽見這虛偽的寒暄,他麵上閃過冷色,他側過身,往後掃了一眼。
站在前麵的男人白衣玉冠,穿過了已經廢墟一片的康莊,衣服上卻不隻是塵泥不沾,竟然也沒有被雨水淋到。
他身後的廝一手拿著一株鬆樹苗並一把鐵鍬,一手給他撐著傘,雨水落在傘麵上迸開裂成四散的雨絲,在傘周形成薄薄的水霧,讓這人麵具一樣溫和的神色,像是被暈染開的墨,模糊淺淡,不悲不喜。
從東方承朔授命暗殺童觀止開始到現在,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可來可笑,這會卻還隻能算得上是初相識,總算是能對得上人了。
東方承朔單刀直入:“童觀止,本侯今叫你來是有話要問你。”
童觀止垂:“侯爺請。”
“6家這些人可都是你派人裝殮的?”
“是。”
“你倒是仁義。”東方承朔反諷,“聽聞當初你跟6道遠勢同水火?”
童觀止道:“生意場上無兄弟,拋開生意上的恩怨,草民對6兄還是很欣賞的。”
東方承朔不置可否,又問:“這康莊內你都仔細查看和整理過了?”
“屍橫遍地,不整理不行。”
“你收的東西呢?”
童觀止抬眸,略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侯爺是懷疑草民私藏了6家的財物?”
見東方承朔緊盯著自己,他冷聲傲然道:“童家雖不如6氏,但草民也不至於去撿死人財,就算康莊內真有什麼被強盜漏下沒有搶走的,草民也看不上。草民向來隻喜歡光明正大的贏過來,還不屑於去撿。
康莊被滅門之後,6氏名下的那些商鋪和田莊就成了無主的了,全都被朝廷接收處置了,6家所涉及的生意因為這一慘事,倒是給了草民機會,有不少被草民頂替了下來。”
有這些他還需要去撿遺漏的嗎?
東方承朔眼神銳利的看著他。
童觀止完全一副不差錢的壕樣,他繼續道:“康莊的財物都被搶走,就連屋舍木材都被一把火燒得隻剩下眼前這一片廢墟,也許真的有些東西遺落在廢墟裏了。
不過當時康莊屍橫遍地,情形太過慘烈,草民派來收屍的人都不敢多待,匆匆抬了屍體出去,並未拿別的什麼,至於這幾年這裏就連野貓都不肯來,嫌陰氣太煞了,侯爺不信可以讓人去翻找,不定都還在。”
東方承朔心中雖不悅,倒也沒有怒,隻是神色更加冷厲。
康莊被滅門,莊內財富被搶奪一空,雖然被搬空了,但跟6家富可敵國的財富比較起來,其實並沒有多少,不然想要無聲無息的運出城去就是個大問題。
至於朝廷拿走的表麵上的無主的田產和商鋪雖多,卻遠沒有達到預期,如果這就是曾經的富6家的全部產業,東方承朔是不信的,朝廷也不信,這些都沒有童觀止將童氏分家所列出來的產業的一半多,而坊間流傳的童氏產業明細,東方承朔覺得也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