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觀止給她解釋:“老頭子的為人是十分氣的,向來隻進不出,就是拿出去也是為了換回來更多,所以,他的銀子不好拿。”
林二春也想起了童柏年的話,他的確是這麼的,可她當時哪裏想得到這是暗示和警告!這老頭子還真是陰險!
童觀止繼續道:“二丫,還記得你拿了紅包之後,你自己了什麼嗎?”
林二春當然記得,她了“拿人手短”還有“可以商量”她還等著童柏年逼她主動離開童觀止呢。
現在想起來,頓時氣結,“我跟他的是兩回事!”
童觀止問:“那二丫的是什麼事可以商量?合理範圍內,又是怎麼個合理?”
林二春被問的有些心虛。
她的合理範圍是老頭子給足夠的錢,她騙到了錢之後,當著他的麵離開童觀止並且跟他保持距離,然後再繼續勾搭他,讓這父子吵架,氣死童柏年,最終人財兩得。
想想都覺得自己心太壞了
現在哪裏敢告訴童觀止。
童觀止追問:“嗯?”
林二春含糊的道:“就是看他給的銀子多不多,要是太少了我就跟他吵架,要是不少就忍了算了。”
“是嗎?”
“你以為呢?”
“我以為二丫會將我待價而沽。”
林二春反問道:“那你就值一萬兩?”
童觀止到底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道:“如今不光是朝廷逼迫得越來越緊,原本我想將老頭子從海上送出去,現在也走不成了,而且一直有人暗中跟著他,當然也有人跟著我。
今要不是悅來樓生了點狀況,那些人以為我在那房間裏沒空出來,再加上東方承朗那邊也出了點事情,需要人手,這才放鬆了跟蹤,不然,我也不敢帶你出來。”
“童家內部現在也不平靜,接下來的這幾就會有一些大動作,會有危險。”
“二丫”
這還是童觀止第一回跟林二春如此詳細的他麵臨的危機,她雖然知道情況不好,甚至還猜測過也許最終還是無力扭轉結局,但是個中種種也是第一次知道得如此細致。
此時,她心裏也有些沉,這會是真的什麼曖昧心思都沒有了。
童觀止繼續道:“二丫,我甚至不敢將你風風光光的娶回家,不敢叫人知道。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別夫榮妻貴,甚至安穩日子都沒有,還得讓你擔驚受怕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我本來打算等事情落幕了再娶你,如今爹願意當這個惡人逼你,我明知道內情還是順勢委屈你了你還覺得我值得那一萬兩銀子嗎?你現在願意認下麼?”
“二丫,上次在南湖上的時候,我逼你答應了我一次,現在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如果我不逼你,你是心甘情願的答應嗎?以後會受很多苦,不定還會一輩子顛沛流離,淪落異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林二春緩緩的扭著身體坐直了,這次童觀止沒有再按著她。
他放在她腰間的手頓住,指頭動了動,還是貼在她的腰上沒有鬆手。
他的平靜得像是一口古井,沒有絲毫漣漪,也看不出來任何情緒,卻又牢牢的將她圈住,讓她無法躲避。
目光攪擾在一起,這一方空間裏像是突然間連呼吸聲都滯住了。
這嚴肅的氛圍,讓林二春突然覺得有些心疼跟她麵對麵那個男人。
她真的從未想過,童觀止也有對這段感情這麼心翼翼和不確定的時候。
這跟上次她被東方承朗試探之後,童觀止半夜過來找她還不一樣,那時他雖然也有求證和試探,但是更多的還是宣誓主權,他自信的將他和東方承朔,比之鵝和野鴨子。
要不是今童柏年的插手,林二春想,她大概會按照童觀止的計劃,等到事情了結了再嫁給他。也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曾經有過這樣不安的念頭,她永遠都當他是那個對感情自信又能運籌帷幄的童觀止。
她一直以為因為他自信能夠掌控這段感情,所以他全然接受了她所謂的挑戰這個男權世道規則的《夫律》,從未有過違背的時候,他容忍她,不幹涉她,不約束她,敬她、幫她、支持她。
上次吳靖平事件,她當時根本就沒有顧慮周全,直接利用了東方承朗。
童觀止還是她做得不錯,林二春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他的手筆。
她一個無根基的女戶,即便有東方承朗可以利用,可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夠挑了一個江南道監察禦史之後,還全身而退,半點危險也沒有。
東方承朗雖然嫉惡如仇,處理吳靖平在意料之中,但是他並不是會考慮到苦主安危的人,這其中有許多的環節,不可能每一環都恰到好處。
這是童觀止對她的方式。
林二春也會對感情不安,但是她不安的時候,就想著大不了結束這一段感情、大不了不要這個男人,想著反正現在也隻是剛剛開始,她又沒有什麼損失,她總是在對他好一點和大不掉不要他,兩種心境裏反複無常,從未死心塌地的信任和投入。
想到這些,她覺得很是羞愧。
她一麵如此輕忽這段感情,一麵卻又仗著他當作後路,無所顧忌的行事。
不管是麵對吳靖平,還是這次應付榮繪春,她之所以那麼理直氣壯什麼都不怕,不都是想著最後還有童觀止麼?
那她究竟拿他當什麼了?
她有些鄙夷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倉促草率又怎麼樣呢?
有時候用一生也無法認清楚一個人,有時候愛上一個人也隻需要一秒鍾。
婚禮簡陋被算計又怎麼樣?
有人設計將她娶回家,和她自己勞心勞力準備一場盛大的婚禮相比,孰輕孰重?
流落異鄉,一輩子顛沛流離又能怎麼樣?
這滿大夏對她來,都是流離,都是異鄉,她從來就不怕這個。
她抬手碰了碰下午的時候為童觀止梳理的頭,憶起不久的畫麵在腦海裏浮現,畫麵裏的那個他永遠都是無堅不摧擋在她前麵,沉穩可靠,卻已經不是眼前的這個模樣。
今生能夠相逢在未嫁之時,見到這樣一個會不安,會撒嬌,會向她耍心眼,會學著撩得她哭笑不得的童觀止,一個完完全全有血有肉的真實的童觀止,她找不到理由來拒絕他,拒絕自己。
如果命運的輪盤,還是會走到那一步,那她陪著他一起改變,一起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