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是培育天才的沃土,也是滋生罪惡的溫床,一個人物質的貧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靈的貧窮,精神的荒蕪。

——題記有人說;人一輩子隻做三件事情:自己的事情,別人的事情,老天爺的事情;也有人說,人一輩子就做兩件事情;餓了吃飯,困了睡覺。而金小茗卻做了第四件事情,殺死自己的學生。

九月,是一個有著溫暖燭光的月份,有澆灌才有花朵,有耕耘就有收獲。學生們不斷的進取,老師們不斷的開拓,最後才有了這些成功的喜悅;感謝師恩的宴會還在各大飯店繼續,跳動在純真夢想中的孩子們也迎來了新學年,金城西和縣南橋鎮中學也熱鬧了起來,校外路邊的小賣部又將陪同孩子、老師們一同度過一個學期,南橋中學雖然在赫赫有名的金城市,可是這小小的南橋中學與這赫赫有名就顯得太遙遠了,,遠的就象戈壁沙灘上的一粒沙子與一望無際的騰格裏沙漠一樣,盡管南橋中學離市區不過幾十裏遠。

南橋中學建在一片耕地中,隻有一條石子路通向312國道線,這個時候小麥都已入倉,麥地裏隻有三三兩兩的綿羊,沒有牧羊人。教學樓後麵有一排平房,是老師們的宿舍,宿舍後麵一排整齊的白楊樹做了院牆。

教學樓的三樓是會議室,此時的會議室顯得有點狹小,有幾十位老師等著開學前例會,女教師們一個月沒見了,都在議論展示自己的心儀服飾;男老師們則把平日在家不長吸得好煙拿出來夾在指間,開始吞雲吐霧,同時談論著暑假出去的見識還有永不停歇係的一個話題:女人。女人的*,女人的臀部,女人的腰肢,女人的氣質,女人的修養,女人的品味……大多內容都是陰損,刻薄,有色的,在一片嘈雜哄笑聲中語文老師金小茗走了進來,他意識到自己有點遲了,找到一個牆角的空位坐了下來。

金小茗眨眼一看就是那種放在人群中找不出來的主兒,體形微胖,大腿有點臃腫,胸脯和體型還算協調,隻是那臉角的酒窩,看了會人讓人有點陶醉,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被一幅高度近視眼鏡遮擋,還有點文縐縐的氣質,金小茗的的美那種禁得起推敲的美,有時候那種美讓人琢磨不透,講起課來,吱吱喳喳,嗚嗚哇哇,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聲音委婉低吭,很有質感,學生都喜歡她講課,她的同事們不喜歡,覺得她洋腔洋調的,有點僑情造作。

不知誰吼了一聲:“羅主任來了,靜一靜!”話音未落,進來男人,頭發黑的不像是真的,前額上的頭發根根可數,卻一絲不苟的盤旋著,頭皮分明發著亮光,肉嘟嘟的圓臉,身體有點發福,穿一件純黑色的毛料西服,西服直挺服帖,質地也很考究,在左袖口處有一品牌商標有點不合時宜,黑梭梭的雙手攤開了一遝文件,幹咳了一聲:“現在開會,羅主任通報了鄉鄰青山中學十六歲男孩,為了一元錢殺死出租車司機的事件始末,羅主任在其中還加入了他自己的看法:現在的學生很難管理,為了一元錢人都敢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講到後來成了辱罵:“這個娃子是窮瘋了,父母都不知道是不是人?有人養沒人教!這樣的孩子,給予自由生長的環境,像你說的那樣,行嗎?金老師。”

金曉茗訕訕的笑了笑,臉色有點發紅,她沒有想到羅主任會問她。她遲疑了一下:“不行,這樣的孩子我們不能放棄”。

金曉茗知道羅主任說的這些話,都是針對她在國家級學術刊物上發表的那篇《論學生素質教育與成長》中的鞭撻,青山中學的這個事件也是她論文所選編的案例之一,事情的真相是:那個男孩子家就是青山農村的,因為地處戈壁沙灘,許多耕地都處在沙灘之中,確切的說他的父母把沙灘改造成的耕地,沒有水灌溉,靠天吃飯,而有水源的也隻有三畝多地,父親早已外出打工,母親在農閑季節拉沙子掙點小錢補養家用,本來這樣供養一個高中生就相形見拙了,屋漏偏遇連陰雨,她妹妹得了尿毒症,他現在是家裏的男子漢,周六母親拉沙,要他去醫院陪妹妹,通往縣城的最後一班班車早已遠去,他隻好打車去,也好早點讓妹妹吃到飯。車子到醫院門口,他手裏的錢付車費差一元,當他搜遍全身沒有一元錢時,並沒有說講實情,虛偽或者自卑致使他口出狂言:“老子今天沒帶夠錢,下次給你。”司機一聽不舒服了口出惡言:“窮酸像吧,沒有就沒有吧,還沒帶夠?,沒錢就別打的,沒錢就不來醫院,等死算了......”。在司機的辱罵聲中,這個剛滿十六歲的孩子,隨手撿起了路邊的一塊磚,磚落,人亡。

金曉茗寫這個案例時,也是熱淚肆意,長聲哭泣。她老覺得身後有一片目光,淙淙地傾瀉著她的後腦勺,轉身卻什麼也沒有。她希望學校以及社會不但在物質上幫助這樣的孩子們,重要的是在心理上幫助他們,幫他們克服自卑、浮躁。甚至對社會的敵意,亦或仇富心理,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健全的人格,使他們不要走人生的極端,在困路中走出來的孩子,要麼非常的好強優秀,要麼超常的自卑懦弱,讓他們感到社會的溫暖,人格的尊重。當然這些隻是老生常談,最重要的是金曉茗提出,素質不等同於學曆,成績不等同於學問,首先教給孩子誠實善良,有愛心,要勇敢,這些道理沒有人不懂,隻是和學校末位淘汰製,獎金和成績掛鉤的現實有了衝突。金曉茗用她一個同學的事例來說明即便是孩子們通過苦讀上了大學,有了知識,做人還是有問題:金城大學大三學生居然不知道怎樣避孕,懷孕後,女孩非要生下雙胞胎孩子,生產時,男生拿不出手術費選擇逃避,女生獨自一人在出租屋中因大出血母子三人死於非命?,被人發現時,一個嬰孩已在母親懷中,另一個還沒有徹底走出母體,剛剛出來腦袋,母子三人就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逃避男生的懦弱,自私冷漠都讓人脊背發涼。山區的孩子們除了學習課本上知識,通過苦讀提高自己的成績之外,其他知識沒有來源之地。金曉茗論文的觀點不言而喻。

“誠實?上學期全縣老師課件比賽,是誰把自己班的好學生調到別的班級,把別班成績不好的學生換過來,讓老師冷課,結果講的一塌糊塗,給別人下絆子自己調入南橋來的?到底誰誠實?”

金曉茗聽出同宿舍的數學老師梁潔茹說的是自己。驚歎羞愧像風一般在她臉上呼嘯而過。

金曉茗終於明白沒有人可以是真正的朋友,說出秘密的人往往都是自己。是自己把這個秘密透漏給梁潔茹的,做過這件事情,金曉茗如願以償的調入南橋中學,隻是在內心深處,她自己一直感到這個難言之隱時刻都浸濕著自己的心,訴說給自己還感到值得信任的舍友梁潔茹沒什麼。金曉茗覺得自己已無處可逃,隻好閉上眼睛,長長地呼了幾口氣,暗自思忖;梁老師說話沒有遮掩,毫無心機,看她實在才對她講了這件不光彩的事情,況且為了調入縣城,哪一個老師不是費淨心機?隻是她在這會上說出來有點出乎意料,還是不和她計較了,誰讓我自己願意告訴她呢!

金曉茗突然有種感覺,今天這個會好像是專門為自己召開的,難道我做錯了什麼?或者得罪了誰?

金曉茗抬頭睜眼,看到滿會議室的老師們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注視著自己,會議室裏靜謐的可怕。金曉茗慌張冒失的向羅主任看去。

羅主任狂傲眼神隻在金曉茗的臉上停頓了一下,用中指的關節處敲了敲桌麵,拖著那濃厚鄉音的普通話:“大家回去考核一哈各班的學生人數,把失學率控製在95%一下,數字穩妥可靠,不準出現漏報錯報,出現情況,‘誰的娃娃誰抱上’,學校一概不負責任,教育局的處理自己承擔。大家都聽清楚了吧?散會。

金曉茗走出會議室,眼前瓦藍瓦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翠綠的草地,一切都是那麼的美。隨著思緒的飄動,她沉浸在羅主任說的那件事當中,入學率與失學率。

這幾年雖然九年教育早已列入義務教育,許多孩子因家庭條件好了,不喜歡學習,狂傲不羈,不好好學習,在學校裏拉幫結派,學習成績上不去,為了升學率,學校隻好保留其學籍,勸其放棄才加考試,學校會答應發給學生畢業證,甚至答應直接升入初中。

這種實際情況就是在冊的學生夠數,而在教室的學生數字就會有差錯。

誰知道那天上麵來檢查。

一直以來,金曉茗一直努力做一名合格的老師,“傳道授業解惑”作為自己職業生涯的精神支柱與終極目標,她自己知道,老師也是普通人,也是凡人,但是老師的職業道德是不同於其他職業的,既然選擇了教師這個職業,就該遵循教師的職業道德,如若不然,就換個職業,換一個職業道德要求不高的職業。

現實總是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