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聖悅晨捂著胸口，心中眼中充斥著殺意，她吃力的靠著牆壁，呼吸聲愈加沉重，盯著漆黑的槍口……
她仍記得，十五年前，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生存與死亡，你選什麼？她沒有一絲猶豫，選擇了前者……如今，他再次問她這句話，卻是為了殺她。
血像是得到了釋放，毫無節製的從胸口噴湧而出，染紅了潔白的襯衣，染紅了粗糙的手。似乎還不滿足，流淌下來，流到大腿，彙聚在透明地板上，透著一股詭異的美。牆上道道血痕，麵色蒼白如紙……
她咬緊牙關，扶著牆壁一點一點的站起來，依靠著牆壁，眉頭緊蹙，絕望的對開槍的人說道：“我從來沒有背叛過組織背叛過你，我隻是想要好好的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不想要在殺戮中生活。你何苦要如此待我，不留餘地！”她從八歲起跟著他，在她聖悅晨的眼中，她的大Boss是比爹娘還要重要的人。
他隨手丟了槍，故作傷心的說：“你如今的確沒有損害組織的利益，以後呢？從你進來第一天我就說過，這是個隻許進不許出的地方。”
“……知道，為什麼這地板是透明的嗎？因為這樣，你才可以永遠生活在緊張中，一刻都不鬆懈。”一口血從她的嘴裏吐出來，“你看，你還是不了解我，你怎麼知道，我這種人，不會在哪裏裝幾個炸彈呢？同歸於盡，也是選擇啊。”
他一生經曆過的大風大浪數不勝數，並沒有打算撿起地上的槍，沒有子彈的槍，悅晨不屑，他更不屑。
“就是死，我也一定會拉個墊背的。”她反手在牆壁上摸索，速度飛快，沒有片刻遲疑，“這是你教我的。”
“hong！”別墅瞬間被炸平，烈火在廢墟上，還未燒盡。
刮來一陣風，火星被帶到了葉子上，一棵一棵，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樹加入了火的狂歡中，越燒越烈……
一片幽黑的天空，那看不透的深淵，似是出現了火燒雲……
天寧十五年，三月，氣候才剛回暖。
陰暗肮髒的地牢之中，糜爛陳腐的氣味令人反胃，土牆已經破爛，約三米處有一個小窗，灑進些許的陽光，角落裏的一個小洞似乎是老鼠打的洞，稻草鋪起的地，隨處可見蟲鼠的屍體。
悅晨先是拚命呼吸了幾口，隨後慢慢睜開雙眼，睜到一半，下意識的閉眼，舔舔雙唇，咽了下幹燥的喉嚨，眼前才有了絲絲光亮。
她將頭發甩開，視線略微清楚了些，“這是哪裏？”悅晨身上穿著破爛的高腰襦裙，雖然質地極好，卻處處已裂開，完全失去了本來的光彩。
“啊，好痛！”她想抬起手來撩刺到眼睛的頭發，卻痛得驚叫出聲來，手便不受控製的垂了下去。她試圖再次抬起手，上排的牙齒緊咬著下嘴唇，抬到一半，卻又是直接摔在了稻草上。仿佛就是一件不受她控製的物品。
“這不是我的手！”悅晨的手上布滿了老繭，雖然修長可一點兒也不好看，而這隻不停顫抖的左手，即使傷痕累累，新傷舊傷遍布全手，還是一下就可以看出，這是沒有幹過粗活的。
幾聲嘲笑傳入悅晨的耳朵。
“大姐姐您瞧瞧，這呆女醒來竟是不吵不鬧了。”說話的女子穿著薔薇交領襦裙，手輕搖半麵蜀繡扇，臉撲紅粉，紅唇張和著說話。
悅晨跪坐在稻草上，從地下看去，可以輕易看到她們的小鞋，當下斷定這兩位女性定是裹腳之人。
還來不及思考下去，先前的女子又開口而道：“如此年來，這呆女可是頭一次沒對著大姐姐您又吼又叫的，想來定是已怕了大姐姐。”
為了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虛幻中，她心一橫，向旁邊的牆撞去，痛得扭曲了臉，一聲沒吭。她竟然撿回了一條命！
“卻原來還是個瘋癲呆女。瞧瞧我們大姐姐，再看看這自小便瘋癲了的五姑娘……就是在城樓上這麼一站，必定也是大姐姐才吸引得長安城萬千公子之心。”
那位一直被稱作大姐姐的少女半張唇而道：“休得胡言。”這女子眉心有一點紅痣，梳著精致的驚鴻髻，身著曲裾，姿態高昂，半仰著頭窺悅晨。
“若芃，命下人做些飯菜與五妹妹，妹妹既已不瘋癲，吾應去請求母親放五妹妹出牢。”這是悅晨聽到醒來後略微好聽些的話，不由得抬頭瞧這女子，她並未遮著半麵臉，一雙丹鳳眼，兩片薄唇，是一個標準的古典美人，尤其是這眉心的一點紅痣。這話語雖美，這姿態令悅晨極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