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長衣徐徐向有些頹敗的城牆邊走來,看著高牆之下的赫赫戰馬,心中沒有一絲敬畏。這本該是大蕭王朝戍守南境與邊防的守城之軍,如今,卻站在了這京畿腳下,將槍口對準了城中的百姓。
迎風而動的戰旗鼓鼓生風,好像在昭示著今夜的動蕩,馬上金戈鐵甲的戰士們,也在等待著攻破,他們曾用性命駐守的城防。左廷言站在那裏,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今日一戰,隻要他贏了,便是贏了天下。他本該興奮萬分。
可作為一個軍人,看著一國的將士自相殘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悶。
牆下的人影馬蹄開始動作,伴著冽冽晚風,傳來斷斷續續的高喊聲。“牆上的人聽著,九王奉旨平亂,若是爾等再不開門,我軍將士就要攻城了。”
呼嘯而過的風將他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小,可是牆上的人仍舊聽得一清二楚。他們一個個都沒有動作,連眉毛都沒有緊皺一下。莫卓宇默然看著,微微將目光轉向左廷言。
後者微不可察的點點頭,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走到兩塊牆石之間,顯出上半個身子。
身側的年輕將軍立時回眸,暗黑的眼瞳中,醞釀著鋒利的刀光。
牆下的兵馬忽的一動,一匹白駒烈馬當先而來。他將手中的紅旗高舉,瞬間傳來一陣響徹驚霄的角聲。
那嗚嗚地長聲,是開戰的號角,是鮮血的訣別。伴隨著馬蹄的紛亂,鏘鏘的胄甲,筆直向城牆殺來。
城牆下的將士聽見角聲,沒有一絲慌亂,個個挺直著腰杆,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廝殺。
轟隆的一聲巨響,沉重的城門開始有些顫顫巍巍,大地隨之的震顫,奪走了百姓夢鄉的安寧。
數十名禁衛軍以自身的力道死死守住城門,隻是那破城木的力道實在巨大,單憑人力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再一次的衝擊,再一次如鍾鼓般的巨響,震得牆邊的士兵頭暈目眩。
左廷言站在牆上,聽著那沉鍾似鼓,麵色冷冽,沒有一絲波瀾。
第三次。厚重的紅沉木牆被直直撞開,隨之而來的人馬奔湧,打破了長夜最後一絲寧靜。
“衝啊。”不知是誰的一聲高呼,數以萬計的南境大軍噴湧而來,幾十名禁衛軍奮力死守,終是以熱血長歌。
南境與征北左翼軍士氣正盛,禁衛軍全然沒有招架的餘力,一步的退後,既是步步的緊逼。
蕭若奚踏馬而來,一襲銀白盔甲,照亮滿地月華。將士們肆意的衝鋒,他卻漸漸勒馬停下。半轉著身子回眸,對上高牆上的那道漆黑目光,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王爺。”祁文甫的叫聲令他回眸,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逝。他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此時此刻,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進宮。”沉聲冽冽,好似下定了決心。隻要他拿到了皇位,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一切。
蕭若奚手中馬繩一轉,白駒立時向前,踏著角聲的長號,邁向那最終的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