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雨水滴落在舟頂,順著紋理漸漸滑落。
不知過了許久,舟內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從裏麵走出一個少女,這少女全身鎬素,人淡如菊,溫婉照人,不是那青鳴樓內的少女,還能是誰?
此時的她,頗有些邋遢,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個又一個洞,晶瑩的藕臂露在了外頭,滿頭的秀發也髒亂不堪,小巧秀氣的臉龐被一塊塊汙泥占滿,可愈是如此,便愈發引人憐愛。可以想象,她現在很冷……
“姑娘,你醒啦,哎呀呀,好的很哪,來來來,我的魚也釣的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去開了這魚兒的肚子,好好洗洗,然後麼……嘿嘿!啊,總之,姑娘就等著擎好吧……哈哈……”最後幾聲笑的很尷尬,直到後來幾乎聲不可聞為止。
那個釣魚翁似乎聽力很好,在這霹靂啪啦的雨聲中還能聽到她細弱蚊嚶的起床聲,在第一時間轉過頭來說了這麼一大串話兒。他話說的很局促,剛看到那個少女之後,連忙轉過頭來拿起魚簍走向了後梢。
一瞥之間,那少女見到的不是一個年老的老公公,而是一個麵貌清秀的少年郎,看樣子和自己的年歲差不多,隻是行事多了幾分老練,幾分英姿。
那少女沒有說話,靜靜的,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自己髒兮兮的臉蛋,理了理蓬鬆的頭發,從懷裏拿出一把雕花木梳,輕輕的,梳了一遍,又一遍。
天色漸晚,一場雨後的黃昏顯得格外清朗,舟上打掃的很幹淨,沒有一個蚊蟲,更顯得這不是一個男子所居的地方。後梢那裏,那個少年正在撥弄火爐裏的柴火,濃煙滾滾,他要煮一頓鮮美的晚餐。
白衣少女打扮了半天,又把不久前拿出來,照著自己看了半天的翠雲小銅鏡收回了懷裏,用一塊棉絲繡花布團團包裹住。輕輕走到正在忙活的少年身邊,站在他的背後,靜靜的看了半天。
可是那少年明顯不會起火爐,幾根碎木柴投進去,剛升出來的一撮小火苗就被無情湮滅。滿臉焦炭,手忙腳亂,碰東倒西。正當他準備回手再抽一塊木柴的時候,一不小心手腕擦到了身後白衣少女的小腿,入手柔順,一股暖流湧入手背,少年連忙縮手,低回頭,半晌不再作聲,連手上的活都停了下來。
“哎呀,笨死啦,還是讓我來吧。”少女並沒有糾結於男女授受不親,而是避開了尷尬的局麵,讓這個從沒見過的少年郎去坐著,自己親自下廚,解決這個晚飯的難題。
“呃……好吧,其實……其實我叫李祈安。你……你叫什麼?”李祈安靦腆的問了這麼一句。
“你怎麼問人家的名字嘛!我叫……叫白……菊啦,不過我喜歡別人叫我菊兒……我不喜歡白菊,隻喜歡菊兒的……”菊兒有些凝噎的說著,似乎有些難以述說的隱秘之處,李祈安也未曾發覺。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一抹黃昏下的彩虹倒掛在天際。舟,還在行,人,依舊在。
一鍋美味且飽富情感的清煮鯽魚湯就完成了,船頭,兩人席地而坐,鋪開一張折疊的小木桌,做工很精細,正是出自李祈安之手。
“祈安大哥,真的……是你救了我哦!”菊兒沒有動筷子,而是先扭扭捏捏的說了這樣一個問題。
李祈安不語,而是從旁邊摸出一把長劍,細細把玩,低著頭,避開菊兒詢問且惶惑的目光。菊兒又問:“祈安大哥,你好厲害呢!把那兩個壞人打暈了,不過……不過……哎呀!最後,好……羞羞……”
“這個……這個……我……隻是為你報仇……”
“好的,我知道了啦!可是祈安大哥,你都是住在船裏的嗎?你的親人呢?”
“我……沒有……,隻有一隻叫‘阿黃’的狗和我住在一起,它被我留在岸上了。”
“我也是一樣的,沒有親人……啊!祈安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這樣吧,我給你吹一首笛子吧。好不好呢……”
“吹什麼?我又聽不懂……”
“鳳鳴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