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民國初年,軍閥混戰時期,兩江鐵路,如濃墨般的夜色中,一列奉軍專列正騰著濃濃的白煙,疾馳著向江北方向駛去。

專列盡頭的一間包廂外,有兩個穿著鋥亮馬靴、筆挺軍裝的奉軍衛戍近侍守在兩側。夜已經深了,過道內靜悄悄的,隻聽得到單調的火車輪軸聲,其中一個長著娃娃臉,新進選拔上來的衛戍近侍似是犯了困,眼皮不住地打架,頭猛地往下一點,自己又嚇得清醒過來。

另外一個長相較為老成的衛戍近侍不禁低聲提醒他,說:“張保柱精神點,包廂裏可是重要的人犯,出不得半點差錯,離換防還早著呢,仔細張隊長發現了,又該是一頓鞭子。”

提到包廂裏的人犯,張保柱頓時來了精神,隻聽他有些興奮地說:“老李你別唬我,什麼重要人犯,不就是少帥身邊的薛小姐嘛。”

老李壓低了聲音說:“你才來幾日,知道些什麼,薛小姐這次參與了暗殺,少帥極為震怒,還不知會怎樣處置。聽說當場打死三個,跑了一個,活捉兩個,現在正連夜親自審訊她的兩個同黨呢。”

張保柱小聲說:“說起來這個薛小姐還真是看不出,你說就那麼個嬌嬌怯怯的弱女子,竟能有這般瓢潑也似的膽量,竟敢與人密謀暗殺少帥。”

老李輕輕歎了口氣,說:“左不過是那些深宅豪門裏的恩怨情仇,陰謀算計,我們哪裏會知曉,還是站好崗吧。”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低至不可聞,專列過道內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到得半夜,過道上由遠及近傳來一陣皮靴聲,老李和張保柱立刻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站得筆直。當先走過來一個極為年輕的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挺拔,眉目磊落,麵容冷峻,穿一套呢子西服,儼然是個翩翩貴公子。

一隻手臂卻是受了傷,用繃帶包紮著,隱約滲出了血漬,那一側西裝隻是虛虛的攏在身上,後麵跟著幾個衛戍近侍,正朝這邊走來。

包廂外的兩人見著此人,老遠就立正行禮,恭肅地叫了聲:“少帥!”

貴公子模樣的年輕男子此時卻微微顰著眉頭,嘴唇泯得極薄,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看也不看包廂外的兩人,沉聲吩咐道:“開門。”

他身後一個衛戍隊長模樣的男子,略一猶豫說:“少帥您正在氣頭上,身上又有傷,不如過幾日再來看薛小姐吧。”年輕男子卻是充耳未聞,徑自走進了包廂。

這間包廂是一個套間,陳設頗為精致,外麵是一個小會客間,裏麵光線晦暗,隻有靠窗的一側牆壁上亮著一盞壁燈,發出幽幽的一點昏黃的光亮。

一個年輕的女子正斜倚在靠窗的一張綠絨沙發上,長發散亂的垂在肩側,臉朝向窗外一動不動,如木雕泥塑般。要不是背脊還有些微弱的起伏,真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活人。

年輕男子隨手拉亮了天花板上的吊燈,房間瞬時明亮了起來,卻是一種白惶惶慘淡的明亮。他幾步走到女子麵前,猛地用手將她從沙發上拽了起來,厲聲說道:“薛亦霜,你究竟想要怎樣?”

女子麵朝著他,目光中卻是沒有焦距,好辦天才虛弱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要怎樣處置隨你葉少帥高興。”

年輕男子冷哼了一聲,說:“李琰你總不會不知道吧?他也任由我處置嗎?”

女子頓時急切的問道:“葉少鈞,你將李琰怎麼樣了?”

年輕男子似是氣極了,沉聲道:“到了此刻你自身難保,還想著李琰!你說你和他是怎麼密謀的?”

女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好,那我就告訴你,我與你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是以求了李琰幫我報仇。”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是以才虛情假意和我親近,我問你那日在馬場之後,你們是如何聯係的?”

女子恨恨地說:“我知道你書房和臥室的電話不在侍從室的監聽範圍之內,是以借看書為名隨意進出書房,實則是為了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