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有金那小混蛋怎麼沒來,還要麻煩你。”
“談不上勞煩大爺,鄉裏鄉親的,有金哥忙,也才知會上,興許這會兒正往這兒趕呢。”
白爭囑咐他好生休息,早點好,就能早點兒回去,也能早點兒抽煙。劉老煙一聽這個就相當配合。
劉有金是第二天中午才到的,一進病房就讓老頭子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半句解釋也沒有,明明是奔三的人了,在自家老爹麵前依舊像是個孩子,低著頭,直不起腰。
“你看他能有什麼出息,你看看,說兩句就這德行,說兩句就這德行,龜慫!”劉老煙本來是氣他來得晚,現在看到劉有金的樣子,更是火上澆油。
白爭:“大爺您別生氣,有金哥這是孝順,在您麵前才是這樣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到了外麵也是獨當一麵的。”
劉老煙哼了一聲,“行了,你趕緊回去忙吧,過兩天大爺回去了,給你還有那宋小侄兒提兩壺好酒去。”
柴油三輪兒早就走了,白爭迫不得已坐了十七站的公交車,而後步行上山,回到小竹樓的時候都晚霞漫天了,顧不上吃一口飯,倒頭就睡。
“哎哎哎,醒醒。”
睜開眼,看到的是宋青樹的那張大臉,“吃晚飯了?”
“吃個球的晚飯,瞅瞅外頭,大月亮地兒,淩晨三點了!我爹找來那老瞎子說的對啊,我就是林黛玉的身子跑堂的命,來,你跟我說說,這半天做的是個什麼夢。”
宋青樹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給白爭數著,“死人,苞米,中毒,王普洱,王普洱吃死人,麻嬸,苞米吃麻嬸。膈應人不?嗯?讓不讓人睡了?你有本事一次說完說全了啊!一會兒一句,一會兒一句,說夢話的我見過,定時播報的我跟你說頭一回!”
白爭撓了撓頭,“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腦子裏亂。”
宋青樹點了根煙,“不光你一個人亂。”
王普洱死了,麻嬸死了,這回劉老煙又中毒,三起事件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麼聯係,單獨撇開看,似乎每一件都是意外,但也就是因為每一件事看起來都像是意外一般,才更值得人注意。
第二天一大早,某人又跑了趟所長辦公室。
“所長,我想給王普洱做個屍檢。”
白楊所長看著麵前這個才進隊一個月的新人問道:“有發現?”
宋青樹:“......沒。”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警覺一點是好事,但是我必須把話說在前頭,屍檢,必須要在家屬同意的情況下才能進行。還是,你已經去問過了?”
“沒有。目前王普洱家的態度還不明確,可是按照律法,我們作為警方,既然懷疑他殺,有權強行屍檢,這也是對受害人負責,對人民大眾負責。”宋青樹在闡述專業知識的時候總是中氣十足。
白楊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還想說,莊坐田家,也是一樣?”
......
“小宋啊,我雖然沒有讀過公安大學,但是對律法的了解也不見得比你差。但你要知道,我們這裏是鄉鎮派出所,執法辦案,一定要酌情,這也是為什麼說基層工作難做,因為你要考慮到後果,律法上你是對的,人情上,不見得,萬一沒有查出什麼,保不齊家屬就會來鬧,鬧倒是其次,最怕的是以訛傳訛。你可能不理解我為什麼會有這種考慮,群眾又為什麼排斥屍檢,你可以去問白爭,他都清楚。”
宋青樹來這裏不是一天兩天了,對當地的民風民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用白爭說,他大體也能猜到。
鄔棚鎮周邊各民族聚居,人際關係複雜,極易產生摩擦,派出所在這兒立信十分不易,說得難聽些,就好比是獨立在各個山寨中的協管機構,名聲,人心,十分重要。至於為什麼排斥屍檢,這就是思想開化與否的問題了,山裏人看重大體,莊坐田甚至不願意被外人看了自家婆娘的身子,更別提屍檢還要動刀子了。
不論如何,宋青樹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去了一趟王普洱家,本來是滿臉嚴肅,想好了要以一個人民警察的身份去和周老太太交涉的他,進門一見到王滇紅卻瞬間破了功,情不自禁的換上了笑臉。
“滇紅啊,奶奶在嗎?”
“是宋哥兒啊,奶奶在的,裏屋。”王滇紅溫聲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