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這件事,翟嵩鍚連摔了三個茶杯,楊有財卻滿不在乎:“我說老翟,這種事你別太在意了,我之所以幹這行當,不還是手底下一幫弟兄沒地方吃飯麼,要不然誰不願意在家守著老婆孩子過小日子?”
翟嵩鍚一臉憤怒:“別人都可以退縮,但是他姓朱啊!”
楊有財歎了口氣:“他還是個孩子,要是咱們跟南宋一樣還剩下半壁江山,他還這幅樣子,我都不答應,但是你我也知道,咱們也許就是瞎撲騰,不是咱們沒盡力,前麵的幾位祖宗,敗家敗的太厲害了,咱們也無能無力。”
“你不生氣麼?他要是不幹了,咱們的心血豈不是都白費了?”
“沒白費啊,你看我給弟兄們找了這麼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緬甸那邊的人也都差不多安頓了,回頭不行還能撤到那邊去,大家過自己的小日子,大明還是滿清有什麼區別呢?”
“哼,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得去找一趟袁宗皓。”
楊有財歎了口氣:“也許那個孩子是因為害怕了,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一句,他有句話說的沒錯,逝者已矣。我們錦衣衛死了這麼多兄弟,我不想報仇麼?但是要報仇就要死更多的弟兄,誰都是爹生娘養的,誰的命比誰的命值錢?我們拿這一山寨的人命去換自己一個心安,你摸著自己良心問問,你的心能安麼?”
說完楊有財背著手走了出去,翟嵩鍚大聲怒吼著:“我本來在山上當得好好的獵人,你們非得拉我下來做賊,好了,現在你們都撒手不幹了,倒成了老子的罪過了。”
張鵬一聽連忙跑了進來:“翟叔,消消氣,你放心,哪怕一條道走到黑我也跟你走下去。”
他心裏清楚,或許程孝廉隻是一時之間想不開,但是要是人心散了,這支隊伍可就真的完了。
翟嵩鍚沒有搭理他,轉身向著山寨門口走去,他要問問袁宗皓該怎麼辦。
再說程孝廉,從山上下來,心裏一直在糾纏,他本來覺得反清複明就是攻城略地,自己隻要練好兵,用好計策,什麼事情都好說,但是昨天見聞之後他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他根本沒有見過那個鐵匠,但是想也能想得到,一個人一個月入不敷出,家裏必定天天挨餓,哪怕是有點吃的也得給家裏的主要勞力吃,天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因為吳三桂起兵挨餓的家,自己雖然想要做大事,但是從來沒想過犧牲這麼多無辜的人。
想著想著,他又回到了昨天的那個鎮子上,他決定去看看那個鐵匠,他本來就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也許見過鐵匠之後,他對反清複明從此就失去興趣,隱姓埋名,等到七老八十了,被朝廷找出來一刀砍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