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醫院的理論是無論你欠多少,隻要欠了,就不給藥。哪怕是十塊錢都絕對不行。
他們官方統一回答,醫院規定。
我能理解,卻不讚同。
都說不外乎人情,尤其是醫院這麼一個地方。然,醫院才最是冷血無情之處。
至少第二天母親如願打上了針,我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才微微落了地。接下來的幾天,我投入了無限的找工作當中。
可惜結果都不太好,當我越著急,反而事情卻越沒有進展,既然周圍的店家可能不會雇傭我,那我就往遠的地方去。
雖然並沒有什麼用。
“小迪啊,你那裏還有錢嗎?”父親的聲音很小,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熟睡的母親。
我頓了頓,無力的垂下了眼睛,手忍不住翻了翻口袋,錢是有,隻是幾張10塊的拚湊起來也沒到100,“大概有個70吧。”左右就是這麼多。
“怎麼辦,到日子交房貸了……”我們把全部家當堆積在桌子上,一共2270,父親那裏稍微多點,這是家裏最後的一點點錢了。
其餘的都在母親的住院費裏麵。哪怕還不夠。
父親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我微抿了抿嘴唇,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那天那個女子的話。
房子理所當然的被收回,我們一下子失去了家,不過因為長時間在醫院倒也不用擔心住哪裏。
隨便靠在椅子上,一夜也就很快過去了。
雖然可能第二天起來會渾身酸痛。
睡得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見了母親在對我微笑。
猛的一睜眼,床上原本該好好躺著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媽?”我小聲的叫道,四周找了找。
“爸,你看到媽了嗎?”我搖醒了父親,“廁所裏我剛剛看了,也沒有。”
突然心頭湧上股不詳的預感,媽會跑哪兒去呢?
“怎麼,你媽不見了?”父親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問了門外的護士,都說沒有看見,桌子上一封信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顫顫巍巍下,我打開了信紙。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
後麵的話無非就是對我們一些戀戀不舍的交代。
任誰看都是在交代著遺言。
我的臉瞬間發白,僵硬的轉頭看向旁邊的父親。
“爸,你說媽她不會幹?”
“當然不會!”
父親激烈的說道。
天台上,母親一個人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坐在天台的邊緣,風輕輕的拂過,她似乎隨時都要跟著去了。
如我們所料,她果然在這兒。
“媽,外麵風大,我們回去吧——”我扯著嗓子大喊道,身體一步步偷偷靠近著。
“別過來!”
“百棠,你在幹什麼啊!”父親痛心疾首的說著。
“我不能再拖累你們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與其受盡折磨,不如現在死去來得痛快!”
母親顯得格外決然,對於她來說,是事實。
“不要,媽,你別做傻事,我有錢,我能治好你的病。”
母親笑了,搖著頭,眼睛無神的望著高樓的下麵。
“你相信我,我有辦法的,你要是現在死了才是辜負我和爸所做的一切。你要是跳,我立馬也跟著下去!拜托,拜托你下來好不好?”
伸出一隻手,我和母親的距離很近卻又很遠。
父親亦然,母親猶豫再三,沒有動作。
我急紅眼睛,幾步跨到天台上,腳一個哆嗦。
“小迪!快下去!”
母親圓瞪著杏眼,快速把我拉了下去。
一把把母親擁入懷中,我們三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對不起……對不起。”母親喃喃道。
“別在做這樣的事了行麼?”
含淚,我祈求的望著母親,我不敢想象若是晚了一分,我就會永遠失去她。
“嗯!”重重的答應著。
平安回到病房裏,我和父親才算鬆了口氣,一夜未眠。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也是萬萬不能的。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和父親都24小時輪流看守著母親。生怕再出現點什麼事情來。
“爸,他們真的會給錢嗎?”漆黑的小巷子裏,我緊緊的抓著父親的袖子,小聲道。
“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問到的地方,放心。”
安撫性的拍了拍我的手,父親表現的很平靜,隻是頭上微薄的細汗出賣了他的緊張,第一次,也是難免。
“要不你回去吧,我都說了我一個人就夠了。”
我搖著頭,“我也要做!”
有四個字叫別有洞天,在巷子的深處,原本的寂靜消失不見,周圍更多的是叫賣聲或者各式各樣我沒有接觸過的‘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