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學垂頭看向朱應奎側臉,拉長語調帶著戲腔:“本該如此。”
三人目光集中壓來,朱應奎也抬起右手搭上去:“那……便如此吧!”
劉磐斜眼看著,不屑撇撇嘴,早晚要散夥的,何必搞的這麼煽情?
都是一代人,還都是職方司的,輪到這一代人爭尚書、大學士位置時,麵對身前、身後無數的名譽、好處,這四個人還能保持住現在的友誼?
六心居街對麵的酒樓二樓客房,黃錦一人在內廳中背對屏風看著窗外殘陽晚景,翹著二郎腿,手裏端著茶碗。
等的不耐煩了,輕咳兩聲。
一名小宦官碎步來到屏風外躬身:“師傅?”
“問問楊承恩怎麼做事的,主子萬歲爺難得賞了半日假期,這都快麻黑了,難不成還得黃某去請他楊承恩不成?”
“哎,徒兒這就去!”
“好了,人來了,準備菜品吧。”
黃錦突然一聲,讓小宦官差點一個趔趄摔倒。端著茶碗,黃錦起身來到窗前看著街道視線盡頭出現的隊伍。看清楚了,柔聲輕笑:“有趣。”
馬匹上,楊奉恩一張臉維持著僵笑,毫不掩飾的僵笑。
與他並轡齊驅的馬匹上坐的不是趙期昌,而是朱應奎,趙期昌則騎在另一匹馬上,手裏拉著朱應奎韁繩。
如果不是楊奉恩死勸,賭氣的趙期昌就會一路牽馬步行走來。
一個正一品都督,給五品職方司員外郎牽馬……雖有師徒名分,可在天子腳下多少有些駭人。
客房,楊奉恩做著介紹,將黃錦介紹給趙期昌四人……而不是相互介紹,楊奉恩此舉表明他是做東一方的,不是與趙期昌等人一塊兒來做客的。
名義上,這場宴會的東道是黃錦。
楊奉恩介紹完黃錦,場麵突然尷尬了。
朱應奎沒有開口,趙期昌也沒有率先開口,而劉磐這個厚臉蹭飯來的,以及名義上趙期昌的幕僚梁夢龍都沒率先開口的資格。
黃錦不是旁人,他是黃錦,眼眉含笑卻是故作不快:“小趙,都是一家人了,還慪氣呢?”
趙期昌抱拳,實話實話:“對黃爺慪不出氣,隻是咱心裏頭不痛快。”
“對咱沒氣就好,一些事兒小趙還能慪氣,這已是天大的聖眷了。”
黃錦說著拉著趙期昌要上席,趙期昌兩腳紮在原地,黃錦拉了拉,趙期昌隻是身子晃了晃:“怎麼小趙還沒散氣?”
“黃爺,這位是小趙恩師兵部職方司員外郎……”
黃錦突然抬手一拍自己額頭,啪的一聲後搖頭,一臉歉意:“瞧,是咱疏忽了,朱先生請上座!”
朱應奎微微俯身拱手:“叨擾了。”
“怎麼能算是叨擾呢?實不相瞞,咱對朱先生心存敬仰已久。有道是名師出高徒,朱先生門下能出小趙這樣的千裏良駒,有功於國呀!而黃某,有一不成器的外甥求學無門,一直想著拜謁朱先生。隻是先生也知道,宮裏規矩多,咱也不好隨意唐突先生,這才拖延至今。”
雙手被黃錦抓著,朱應奎頗有些不適應,露笑:“黃爺,敝人精力不足,此生能有三五弟子足以,寧缺勿濫。”
黃錦笑容不減:“當真遺憾啊!”
朱應奎卻笑容擴大:“不,黃爺誤解了。有道是有教無類,凡是資質尚可,敝人也是能厚著臉收入門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