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揚帆(2 / 2)

沿岸行進應該好處多多,比如船隻失事後,因為靠岸,方便救援、自救。而且沿岸,風浪也小。

“回欽差大人話,沿海多礁石、暗礁,行船過快極易觸礁。”

說著這千總官展臂示意,手臂順著風向朝西北偏北一點指去,正好也是船隊行進方向:“若遠離海岸順風直行,可達急速。而北海以西,海上並無大風大浪,可晝夜揚帆急速而行。”

邢一鳳忍不住問:“那為何國初海運時,登萊、徐淮沿岸運船頻繁沉沒?”

眨眨眼,這千總官摸摸後腦勺:“這下官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登萊水師巡哨之時,寧願在海中多繞路程,也不願貼著岸邊行進。”

不要小看水師軍官素質,一個小小的千總世職正三品某衛指揮使才是常見情況,指揮一艘戰船的隊官,最少也是個副千戶,六品百戶已經是最低限度了。

邢一鳳與淩雲翼麵麵相覷,他們大概理解這千總官的意思了,那就是國初海運經常沉船的那幫人有問題,傻子都知道貼著海岸行船的危險性。除非都是為了趕時間才貼著海岸行進,可這也不符合常理。

人家商船乃至是海賊的小舢板都能在近海區域來去自如,怎麼輪到朝廷的運船船隊就開始大規模的觸礁、大規模的遭遇風浪、大規模的沉沒?

一曲鼓樂敲完,趙期昌敞開衣襟眺望遠處的水天一色,眯著眼,嘴角咧開,左臉的蜈蚣疤痕淡淡泛白。

嘉靖三月初三上巳節這一天,臨近十五歲的趙期昌朝京師進發,那裏有著一位與他同齡卻病重,在皇帝眼中聰慧無比的太子。

就在這一年裏,今後的堂-佛朗西斯科也就是現在二十一歲的大友義鎮(宗麟)正忙著肅清領內,一個月前他的家臣成功刺殺大友宗麟那個意圖奪嫡的弟弟,以及想要改立繼承人的父親。

而日本的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晴在抑鬱中結束了其到處跑路的一生,他的嫡長子足利義輝繼承將軍名位,開始了劍豪將軍奮發圖強的一生。

至於那位攪動日本的所謂風雲兒織田信長也是十四歲,今天正穿著女妝在村鎮裏招搖而過。而剛吃過敗仗的織田信秀近來身體不好,常常在外麵打野食消遣人生。

就這樣,扮成女妝的織田信長,成功勾動了其父織田信秀的胃口,鬧出一場笑話。

曆史上影響大明直至滅亡前夕的幾名重要人物也在這風起雲湧的一年中陸續降生,如東林三君顧憲成、趙南星以及鄒元標,以及湯顯祖這位大藝術家。

北京城中,鐵嶺衛世襲指揮僉事的李成梁如今二十四歲,還在為咿呀學語的長子李如鬆掙奶粉錢。

其實,自趙期昌降世以來,整個世界線就發生了偏差。可能同樣的名字、出身,卻是另一種性格、才能。

隻有那些在趙期昌出生前存在,其本身成長沒受到趙期昌直接、間接影響的人物,才會保持其曆史上的麵貌。至於在趙期昌之後才出生的人物……唔,從生物學受精這一環節來說,必然與曆史上的本尊存在差異,可能是極大的差異。

比如明明應該是個男的,大人物,但這一胎生養一個女嬰,也是正常的,概率二分之一,高不高?高的嚇人!

三日之後的清晨,船艙吊床上趙期昌呼吸綿長,突然急促腳步聲踩著木梯噔噔下來,李濟興奮道:“家主,已至海河入口!”

揉揉眼,昨晚釣魚至半夜,現在趙期昌睡意正濃,有氣無力懶洋洋問:“這事兒歸邢一鳳,怎麼還要問我?”

李濟張張嘴,眨眨眼後頗有些無語,扳著指頭:“家主,過了海河關卡正午後能抵天津三衛,若京裏許可,我軍今夜可直趨通州南大營。再休整兩日,就要入京演操!大大後天,就要入京了呀!”

趙期昌搓搓臉,努嘴片刻:“不要想的太好,邢一鳳給京中派了急遞沒有?”

“已派了,最遲兩個時辰後京裏就能得悉。”

趙期昌可不相信在京畿範圍內,在陸炳掌握的錦衣衛手裏,從這裏傳消息到京裏需要兩個時辰。就憑信鴿,估計船隊還沒經大沽口全部進入海河,京裏就能獲得消息。

如趙期昌所預料的那樣,此時的陸炳一手緊握著紙條,一手握著馬韁在往西苑嘉靖所在的道觀趕去。

實在是太駭人了,三天的時間,登萊軍萬餘軍士即將入京……

這比兵部預估的陸路行軍最快二十日時間,海路轉運也要二十日的估算足足提前了六七倍!

陸炳更知道,現在所謂的十餘萬京營兵馬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各省班軍、各軍駐紮四周往往反應遲鈍。

這種情況下,一支行軍速度遠遠超過預期、突然要入京的軍隊,必然會引發各方麵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