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羅龍文(2 / 2)

“戚氏要去,就隨他去……梅郎又何必在意?依妾身看,惟明本事便不在戚氏之下。梅郎看重戚氏才能,豈不是讓惟明難堪?”

都以為趙期昌再三照顧戚家是想把戚繼光拉入自己麾下,這的確讓趙氏第一家將的趙顯有些窘迫。仿佛他趙顯不行,家主才去找戚繼光當客將一樣。

趙期昌緩緩點頭:“放心吧,戚氏之事我自不會神傷。戚氏若追隨我趙氏闖蕩,這才說明我當初看走眼了。其實,戚氏如今的選擇,我早有準備。”

張祖娥就怕趙期昌因為這件事兒就誌氣消沉,現在不是消沉的時候,趙期昌必須鎮定、平靜。他若雲淡風輕麵對波浪,跟在周圍的人才不會自亂陣腳。

“雲護牙簽滿,星含寶劍橫。”

張祖娥念了第三句,微微搖頭:“第一句說的是時政,前麵一句又說的是當初你二人交談兵法,磋商時政利弊。這一句,說的似乎是梅郎如今的風光。”

趙期昌頷首,夾著魚塊:“是啊,黑雲壓城,登萊兵權盡操我手,也隻有我的桌前擺滿了調兵令簽,也隻有我才能橫劍登萊,威壓各處。”

這首詩從頭到尾一共四句八段,一句一個篇章:即曆史問題導致的當下問題;你我過去的交情;你趙期昌的威風;我戚繼光的誌向。

“那最後一句說的就是他戚繼光了?”

張祖娥眼眉泛笑,將信紙折好,悠悠念著:“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頗有意境,心誌絕倫而不凡……這首詩妾身會保管好,幾十年後再看看封侯者誰。”“封侯?”

趙期昌吃著默默吃著魚塊,吃完碟中魚放下筷子:“姐姐寬心就是,這一劫還能應付過去。能殺的人在塞外,在日本,在南洋,絕不在中國。”

張祖娥將戚繼光的詩收入信封,夾入自己常看的幾冊書中,返身坐到趙期昌身側,掏出手絹給趙期昌擦拭唇角,垂眉低聲:“妾身倒覺得能害梅郎的人,就在中國。國外夷人、蠻子,是撫是剿,何須梅郎親至?隻有國中群雄,才是梅郎、我趙氏延續之大敵。”

握著張祖娥手腕,趙期昌眼皮上抬,麵容一如既往的平靜:“國中能殺我的人隻在家中,外人休想取我性命。若事有不濟……”

張祖娥抬手壓住趙期昌口唇,瞪目:“不準說胡話!”

見她雙目泛紅,趙期昌也止不住眼眶中霧氣升騰:“就這一關,若度過去,今後隻有天能殺我!”

時間越往後延遲,處理勢態的可能性就越小。

消息盡可能的在掩蓋,可張祖娥還是知道了,急匆匆來到奇山所,圖的不是別的,可能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深吸一口氣,張祖娥壓住心中悲傷,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陳明心這幫人就離開備倭城向東傳個救災的令,怎麼沿海各衛不到兩日間就殺掉了五百多官佐。

別說五百多當官的,就是兩天時間要抓五百多頭豬來殺,也不夠時間啊!

被殺的那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豬都不如,打不過難道就不會跑麼!

就這種本事的軍官,難怪海防鬆弛,更難怪登州衛能在段段時間裏崛起,不僅僅是登州衛各家誌氣比各衛高,而是各衛爛到底了。

登州衛再爛,旁邊有個登州水師,又是府城治所所在,還在兵備道員眼皮子底下,想要爛到底也難!

斂去哀怨神色,張祖娥從袖中取出幾封書信遞給趙期昌:“梅郎看看,興許這也是轉機所在。”

接過信,趙期昌看著信封上的稱呼一愣,是三個陌生人,還都是徽州歙縣人:羅龍文、徐海、毛海峰。

最有意思的是羅龍文的信封上題字:敬趙登萊都司梅川公親啟,舊人歙縣羅龍文攜家眷王氏恭拜。

信封上將趙期昌的姓放在登萊之前,可謂是毫無底線的拔高趙期昌地位,比趙期昌的家仆還要來的無恥一些。比如趙財,就變著花樣稱讚趙期昌,還不是當麵稱讚,而是對著下人稱讚,一副榮辱一體,主子多威風、高貴,我就多威風、高貴的模樣。

弄得家中風氣很不好,一幫下人、家丁看趙期昌的眼神越發的熱切,仿佛看……神像似的。

指著羅龍文的拜謁帖子,趙期昌摸不著頭緒:“這啥人?又不熟悉,還帶家眷上門?這幫人又怎麼個回事?這節骨眼登我家門,是活膩了還是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