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隻是一塊根據地罷了,能發揚真武一脈的土地,那邊值得冒險。
青陽子講完,觀察四人神色,餘光不忘觀察立在大殿左右兩側的劍手。道門劍手年歲最大不過二十六,最小則在十四五,多是以銳氣十足的青少年為主。這些劍手不缺勇氣銳氣,如果能沉心思考,那便是可以任事的人才。
陳明理開口:“師尊,我陳氏一族在梅川麾下多有不便。弟子想請師尊主持分家一事,將我陳氏一分為二,一來五郎今後有個基業,二來也利於梅川督管家業。否則我陳氏獨大臃腫,餘下各家紛紛效仿。礙於陳家、師門,梅川又不好收拾附屬各家,佐以小人蠱惑,他日梅川難免會心生厭恨。”
青陽子撫須,露笑:“這不難,隻要明理有心分割家業於五郎,為師自會公允分割,讓兩家滿意。”
陳明理肯分割家業給陳明心,無疑是一件高尚而明智的事情。陳家兄弟兄友弟恭,分割財物隻要不是太過分,便不會有什麼齷齪滋生,這個主持分家的工作並不難。
李羨、陳明理先後講述了自己這邊的事情,青陽子看向神良策和虛平。
虛平眼觀鼻鼻觀心,他身側的神良策隻能開口:“師尊,家父來信,說是已走通京中門路。讓弟子或舍弟出一人番上京畿,以上二十六衛出身入選禁軍。”
禁軍體係複雜,青陽子問:“那你如何考慮?”
神良策垂眉:“若是家父同意,弟子準備留在山東,年關前回家。而舍弟調出漕軍,眼下無事可做,可以去宮中任職。”
自己的弟子去宮裏當禁軍,與弟子的弟弟去當禁軍是兩碼事,前者意味著有神良策在宮裏當值,青陽子這裏能得到第一手的宮中情報。
顯然,神良策不想去宮裏受窩囊氣,雖然禁軍是天子親兵,地位有保證,今後外放升遷速度也快。在宮裏當值雖然不會太監宦官之類的欺負你,但終究有人欺負你,還是那種被欺負了隻能忍氣吞聲的窩囊生活。
畢竟是大內,管不住自己脾氣的那種人,被弄死也就弄死了。
青陽子沉默片刻,神良策神色不變,見此,青陽子道:“也好,留在山東幫梅川立穩跟腳後,屆時,外有梅川支持,內有你藍師叔進言,你們師兄弟的前程也有個保證。”
神良策垂頭,青陽子看向虛平,問:“道宮之中近來可有要事?”
虛平神色平靜,微笑頷首:“無有。”
可見虛平眉宇神色,明顯懷有心事,青陽子也隻能散會,留下虛平。
後殿,青陽子研墨,抬頭:“師侄心神不寧,所為何事?”
虛平在桌案上鋪紙,拿著青花瓷紙鎮輕輕壓住紙邊,眨眨眼睛,抬頭愁眉:“師伯,弟子想到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虛平左右看一眼,低聲道:“梅川師弟身具宿慧,磨難重重卻能小小年紀成就如此大的基業……其中無有鬼神之力,誰能信?如將星入登萊一事,弟子便深信之。弟子如此,何論道宮上下弟子?我道門自知鬼神為何,卻都如此自知、自疑。由小知大,可想而知癡信鬼神神佛的凡夫俗子,麵對梅川師弟,又該是何等的心思?”
“道宮之中,不止道童之間傳揚說是梅川師弟乃是真武轉世,各院講師亦有持此言論者。掛籍而來的各派同道,不少同道投我真武道宮,便是奔著梅川師弟名頭來的。這類人隱隱有扶龍之言辭,胸懷頗大。”
鬼神之事,青陽子這種浸淫道門秘技一輩子的老油條,自然知道所謂的鬼神是什麼。年紀越老,麵對趙期昌的突然崛起,何止是周邊道門子弟生出莫名想法,就連真武道宮上下,也對趙期昌多出種種神秘猜測。
青陽子,也不例外。
虛平見青陽子沉思,停頓片刻又說:“有嶗山而來的王道淩真人,今日就因梅川師弟之事而與弟子探討道法。”
青陽子疑惑:“他怎麼來了?”
虛平眨眨眼:“弟子也疑惑,相問於王真人。王真人說是,聽聞梅川師弟督掌東三府諸衛所事,又督率東昌軍而歸,這才前來。弟子不解其中因由,王真人隻說了‘東昌’二字。”
青陽子皺眉,抬手捋著花白胡須,凝目一哼,露齒:“打的好主意啊,師侄可知青城派流傳的‘備羽而飛’典故?”
這是道門、儒家乃至是佛家都很感興趣的一件事,一個賣草鞋叫做備的人,找到了一個賣棗叫羽的人,而後又來了個叫飛的小豪族。誰能想到,幾十年後,這三個人能名震天下?
最有意思的就是羽折翼之後,也就沒了飛,不能振羽而飛,那備也就沒了意義。
看著虛平雙眸,青陽子緩緩道:“期昌之名來的蹊蹺,如今手握東三府,又有東昌軍來,其中的機緣之深,師伯也揣摩不透。或許,梅川要一飛衝天,還在一個昌字。”
虛平推論:“東昌軍……東昌府?還是……”
青陽子笑著搖頭:“且不去管他,天機不是好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