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分化離間(1 / 2)

臨時征調,作為軍中書吏、醫官居舍的濰縣驛館,館舍中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紫藤纏繞竹棚下,四周立著燈籠,蛾蟲撲扇翅膀打旋飛舞,不知疲倦碰撞著燈籠素色紗罩,一次又一次。

三人注目之下,李羨捏著青花酒盅仰頭飲酒,長哈一口酒氣,放下酒盅雙手挽了挽袖口,拿起桌上竹篾做骨,糊紙繪畫的紙牌,動作優雅洗牌卻咧嘴露牙笑著,搖頭晃腦:“李某酒力不勝,讓三位見笑了。”

他身側的李晝雙手提著酒壺,起身給李羨斟酒,臉色紅撲撲,笑嗬嗬:“君美先生海量……真海量!先生的酒德,更是某平生未見之高雅。”

洗牌的李羨望過去,一陣搖頭,長呼一口氣,鼻音重重:“嗯……其實沒什麼海量不海量,酒德酒品也沒那麼多說法。”

“對,君美這話中肯!”

李羨另一側的王文澤拍著桌子,笑的暢懷,環視周邊嗬嗬笑著:“渾身是膽何懼酒場?這人啊,喝到不能喝,自會喝不動。再說酒德,誰人沒醉過?生性謹慎之人,心胸坦蕩之人,醉與不醉並無區別。就那種本事稀鬆,得位不正者,最愛借酒後耍威風者,頗是下流!”

李晝接話,煞有其事,點頭:“此言有理!借酒勁而逞能,非是好漢所為!”

是啊,人家張承翼是醉酒之下誤打了他李晝一頓……

王文澤跟著開口,話裏有話:“王某此生近四十載,沒見過喝酒將自己喝死的,隻見過被人逼酒逼死的。有多大肚皮喝多少酒,胸中都有個量,喝到盡興就好,沒必要強人所難。小郭將軍,如何看?”

郭震、田世威雖然被皇帝降職充軍,但兩家的家丁、影響力還在。失去郭震、田世威的東昌軍好欺負,可不是天生的受氣包。

三個人目光落在郭敦身上,郭敦低頭看著手邊青花瓷酒盅:“郭某喜歡精細的玩意兒,也喜歡喝精釀好酒,喝死未嚐不是一種痛快。被人逼著喝酒,酒是好酒那一切好說,若是酸苦劣酒,休怪郭某翻臉。”

李晝跟著點頭:“郭將軍這話說到了小弟心坎兒裏,這天下不論敬酒罰酒,隻要是合符脾性的酒,那就是好酒,再多都無事,喝死也心甘。”

李羨見三人目光有意無意瞥來,將洗好的牌遞給王文澤切牌,他率先摸了一張牌。語調緩緩:“諸位,好酒終究是少的,這一點懂事兒的人都明白,咱也就不必贅述了。眼前,我就問三件事兒,第一,趙都司有無擔當?第二,今日登萊隻有一杯好酒,明日會不會釀出二杯、三杯來?第三,有了更多的好酒,以趙都司的為人,會不會與諸位共享?”

三個問題問完,牌也摸完了,李羨低頭理牌:“這三個問題,三位不好回答,終究關係身家性命,來日前程。其實不瞞三位,在下心中也無底。”

輕咳一聲,王文澤道:“有一點老夫是確信的,那就是將星出登州,明日的登州會有更多的美酒。實話實話,人不會滿足於一杯美酒,哪怕自己喝飽,還會惦記著親近人能否喝上這類美酒。不論怎麼樣,我王家安安分分哪怕家中沒能人,也能跟著梅川混上幾杯好酒。可是,老夫心中不甘啊……憑什麼我王家要以趙家為主?”

扭頭,王文澤盯著李羨:“君美,你是衛裏難得的秀才,高中舉人也不是問題。你看得遠,跟梅川一樣是做大事的人。我也知我王家胃口太大,可如今趙家大房、三房決裂,我王家沒太多路子。要麼跟大房,要麼跟三房,要麼一分為二……可,還有一條路!這條路子不試試,老夫怕錯失良機,成為王家罪人!”

李羨搖搖頭:“難,你王家另一條路太難了。你王家雖有三五個能擔當大事的,可卻沒敢拿大主意的。否則,你王家不會蹉跎至此。不說旁的,光趙家三房的趙顯,就不是你王家上下能比的。”

“是啊,還是君美看的透徹,我王家就是缺個拿大主意的。不如趙家狠,趙家是拿命在賭,我王家不是賭不起,而是沒人敢主張去賭。”

王文澤感歎著,手中牌合攏,輕輕放在桌子上,喪氣垂頭。

李羨勸道:“你王家與趙家是世代姻親,與趙都司親上加親,足以立身登萊,光耀門楣。這是多少人家想做,卻找不到門路的好事……王家該知足了。”

一聽李羨勸王家與趙家聯姻,吃了大虧的郭敦輕哼一聲:“王守備,咱是外人,說句不好聽的話……此一時彼一時啊。”

李羨扭頭直盯著郭敦:“正是此一時彼一時,趙都司的無奈,諸位也是能看得見的。易地而處,以己度人,諸位又有何良策?當時的山東,稍有恍惚便是一場波及百萬的血戰。若非趙都司力挽狂瀾,直切要害挽回形勢……以彭黯當時騎虎難下的窘迫,那可不是死東昌府幾家惡紳的小事,而是山東六府馳剿白蓮逆匪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