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虎為患,莫名的趙期昌心中一緊,看著神情坦蕩出賣彭黯那邊情報的孟尚守產生了忌憚心思,這人轉變的實在是快,快的讓人害怕:“好,山東的官帽子那麼多,給熟人,總好過生人。”
孟尚守重重抱拳,俯身:“那就多謝趙三爺了,將來我部弟兄,就聽趙三爺的旗號做事了!”
趙期昌咧嘴笑笑,半仰頭看著夜空:“別急著謝,你要知道山東官帽子雖多,可山東六府卻少。你占一府,我就少一府,容不得太多人。就跟棋盤上,車馬炮一邊兒隻有六枚一個理兒。我趙期昌是山東的車,你想做什麼?”
孟尚守還沒開口,趙期昌就繼續說了:“我不管你想做什麼,反正你要明白,山東隻能有一個車,那就是我趙期昌!兩個炮、兩個馬,你想當哪個我並不反對,別添亂就好。”
深深看著孟尚守,趙期昌神情淡漠的有些恐怖:“棄車保帥,那是因為還有第二個車可用。我這人容得下很多東西,唯獨容不得能要我命的東西。誰做第二車,那就等於逼我趙期昌死。自然,我與第二車不死不休。”
“三爺高看兄弟了,兄弟可沒做車的本事、心氣。”
趙期昌隻是嘴角翹起做了個難看笑容,也抱拳:“那就不叨擾了。”
“三爺走好!”
孟尚守還擺擺手,看著趙期昌麾下負羽甲士簇擁而上,扇形布開擁著趙期昌回營,很大的派頭。
麵容笑容僵著,等趙期昌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下不見後,孟尚守還保持著僵僵笑容。身邊老弟兄站在遠處,彼此相互看著,他們有孟尚義的人,也有孟尚守的人,都被孟尚守短短兩日內的變化嚇住了。
那麼僵笑了片刻,孟尚守扭扭脖子,繼續在中軍校場入口處左右踱步。
幾乎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李晝魂不守舍的走出來,他沒有趙期昌那麼大派頭,畢竟他的營區就在一旁,也用不著帶太多親衛。
隻有一名家將過來迎接,李晝走出營門看一眼孟尚守背影,接住家將遞來的鬥篷披上,忍不住長歎一聲。
家將正要追問,不想孟尚守卻猛地轉身:“李千總,何故愁眉?”
李晝擠出強笑:“私事兒,因為一點誤會,弄得不好做人。”
孟尚守深有所感一般點頭輕歎:“誤會這東西可不好消除啊,就說咱跟陳三兒陳明理之間,當年那是多好的交情?唉……也說不成。”
李晝奉承一句:“五爺跟陳三爺之間的交情,小弟也是多有聽聞啊。不過,真金不怕火煉,倒有些羨慕五爺與陳三爺手足之情。”
孟尚守搖著頭:“我跟陳三兒那點事兒,真扯不成。就說剛才吧,為將我兄長遺世次子寄養陳家,咱算是把嘴皮子磨破了,這才說通趙三爺點頭。趙三爺這邊兒點頭了,不在乎我兄得罪過登州的弟兄,可就怕陳三兒那邊還記恨我兄當年陰私手段。”
說的李晝疑惑:“五爺,好端端的怎麼講自家侄兒寄養出去?”
孟尚守勉強露出笑容:“彭公升遷的消息已定下了,要帶孟某去闖蕩闖蕩。擔心一去不回,這才早早安頓家中子侄。”
“哦?彭公升遷了?”
李晝也詫異,左右看一眼上前抱拳:“五爺,失敬了。沒想到,五爺消息如此靈通,當真失敬了。”
孟尚守搖頭,頗有些感慨:“彭公是跟著次輔嚴閣老的,又是江西老鄉,夏言倒了後,內閣六部是嚴閣老說了算,彭公這不升官才是怪事情。而我呢,隻是恰逢其會,聽到了些許機密罷了,對外提不成。否則傳遍營中,彭公追究下來,可是咱孟老五的過失了。”
李晝恍然,伸出大拇指:“是啊,早該想到的,還是五爺機敏,想到了這一茬子!”
孟尚守點頭,左右看一眼:“彭公那邊的靠山是內閣嚴閣老,誰不知道嚴閣老最得聖眷?說的厲害了,彭公是萬歲爺的人,兄弟你說彭公這邊的前程如何?”
李羨點頭,暗暗咬牙:“五爺,咱不說虛的,兄弟回營略備酒肉,不知五爺可願賞臉?”
孟尚守微微皺眉似在沉吟思考,拿捏起了姿態。
又回頭看看中軍校場,孟尚守又看看李羨,李羨趕緊堆笑。孟尚守又看向不遠處等候的張家家丁隊伍,問李晝:“張將軍何時能出來?”
李晝哂笑:“這個兄弟真不知,張將軍與趙中軍聚在一起談的似乎是大事兒,五爺沒瞅著?兄弟份量不夠,被趕了出來。”
孟尚守輕歎:“也是,張將軍何等人物,又是趙梅川丈人,尋常之物如何能打動此人?不過,世事浮沉,今日我等位居其右,他日未嚐不可居左!兄弟,帶路,咱填填肚子。一些話語,就說與兄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