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厲害輕重(2 / 2)

唔,而現在,名字中流行的一個字比較另類,所以比較突出好記,這個字是‘汝’。

比如胡宗憲字汝貞,啥意思?按著常理分析,汝貞兩個字翻譯就是‘你忠貞不渝’、‘你堅貞不屈’、‘你做事有節操’,所有親近人都喊你‘汝貞’、‘汝貞’,這是多麼大又多麼正麵的期望?

大概意思就跟彭黯字道顯一樣,名已經很‘黯淡’了,那還怎麼在眾人之中出頭?那就‘道顯’吧,道是聖人所講之道,躬行聖人之道以顯跡,黯淡對明顯,這就是彭黯的名、字蘊含的為人期望和點滴文化。

老仆提到趙鳳翼,彭黯也是微露笑容,稍有得意卻不接話,一是不想顯擺弟子,第二是他不想說話了,想靜靜辦公、吃早飯。

主仆感情四十年朝夕相處形影不離,親兄弟、兩口子也不見得能朝夕相處四十年裏形影不離。彭黯隻是不開口,老仆就很識趣……也不能說識趣,隻能說是很默契的離去,不打擾彭黯工作。

老仆出門,隱約聽到彭黯念著‘兵備東昌府巡按禦史段顧言’,然後“啪”一聲拍桌爆響,老仆瞬間立定,轉身之際聽到彭黯暴吼:“鬼祟賊子膽敢殺我愛將!”

書房裏,老仆兩步走進來時,見彭黯整個人眥目怒容站在書桌後,雙手撐在書桌邊緣,桌中擺著米粥小菜,憤怒的彭黯仿佛一頭前爪抓在石塊上,俯視食物的老虎。

緩緩扭頭,看一眼老仆,彭黯下巴揚起:“去尋張超!親自去!讓他速回東昌府整飭所部兵馬。若有陰謀阻撓者……以戰前抗令之罪,殺之。”

老仆喏喏,猶豫之際彭黯吼道:“可有話說?有話便說!”

“老爺曾教導老奴,說臨戰前萬不可亂了陣腳,否則未戰先敗。”

彭黯輕哼:“你家老爺還沒老糊塗,我這是投石問路!張超那裏閑話休說,直說老夫如此意思。記住,速去速回!”

老仆拱手,轉身就走。

彭黯負氣,來回踱步片刻,又深呼吸片刻坐到書桌前,開始慢悠悠,細條慢理吃起了早飯。

再心急也是沒用,他現在很憤怒,也很害怕。

孟尚義的死亡,讓他憤怒。不管孟尚義的死因是什麼,一個連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將領,還能保衛誰的安全?他憤怒孟尚義的死,更有一種因為看錯人而產生的羞怒。

憤怒之後就是恐懼,段顧言和一幫東昌府方方麵麵的官員不可能串通起來,又拿白蓮逆匪形跡做文章。段顧言這幫人集體都說是白蓮逆匪幹的,而且白蓮逆匪還想鑿開運河堤岸,就連廣東班軍都出麵佐證,毫無疑問,這將彭黯嚇著了。

彭黯的膽量還算可以了,否則一般的文官,在孟尚義這種地方重將意外死亡事件麵前,都會緊張、害怕。軍隊主將都讓人弄死了,他們這幫文官還有什麼安全性可言?

可彭黯再大的膽量,麵對白蓮教可能發起的一波遍及各省牽連數百萬、上千萬百姓的戰爭,他也會怕,是個人都會怕,趙期昌也會怕,劉磐也會怕。麵對戰爭,沒有不怕的人。隻是趙期昌、劉磐這類人沒得選,他們職業、飯碗就得靠殺人來維持。

白蓮教在朝野的威懾力就這麼大,在山東官場更是禁忌一樣的東西。甚至,一些地方的寺廟光明正大打著聖教的旗號行事,地方官員別說緝拿、追索或者過問,他們不敢管的同時,還會官官相護連起手來給這幫白蓮逆匪收拾尾巴。

就怕將這幫大爺給逼反了,以白蓮教曆來造反的傳統,壓根兒就沒有那種八方同舉的大方針。有的隻是一方舉事,各方響應,瞬間糜爛一片。

而且,率先造反的那一幫白蓮教眾,往往能打當地官府一個措手不及,屠掉整個衙門上下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恐怖的白蓮教,更恐怖的是白蓮教現在竟然開竅了,懂的對國朝大動脈--運河下手了!

嘉靖皇帝殺心一向很大,哈密衛被吐魯番吞並,朝廷被打臉後,嘉靖將陝西方麵負責戰事的官員,以及甘肅巡撫上下相關文武,能殺的就殺,夠不上殺頭的就流放充軍,這可比罷免要狠得多。

若山東糜爛運河癱瘓,旁人不好說,反正他彭黯絕對會被嘉靖給活剮了!

趙期昌怕自己被憤怒的彭黯弄死,彭黯更怕白蓮教起事,更怕運河出事!

殺趙期昌,不能救他彭黯的性命;而孟尚義一死,山東能打的將領多數跟趙期昌又莫名其妙的關係,能否鎮壓白蓮教、穩定運河,全在軍隊,而不在他彭黯手段如何。

換言之,若白蓮教起事,軍隊放水,不管運河好壞,隻要戰況進展不順,他這個巡撫第一時間倒黴!

的確,權位上他卡死了趙期昌,可他的生死,卻也在一幫軍將手裏握著!

當然,前提是白蓮教正陰謀醞釀著大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