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一幫人要住到家裏,戚繼光微微愣神,露笑:“勞煩子重兄了。”
真是一幫子遊手好閑的舊友登門,王氏看在他麵子上不會說什麼,但終究不美;若拉上汪道昆一起來,就有了給戚繼光鋪路結交人脈的說法……這種事情,家中縱算是沒錢,王氏也會變賣飾品來給戚繼光充麵子。
義烏那邊,整個縣裏就王氏、葉氏、陳氏三族最為強盛,家學淵源悠久。葉氏是詩書耕讀傳家,名聲傳的最遠;王氏則是文武兼濟,文官路子走不通就去走武官的路子;陳氏一族則是典型的地頭蛇,地方豪強。把持義烏礦業家業繁盛,子嗣、宗族分支更是多的紮堆。
王氏出身將門,也是大族出身,對待人接物方麵更注重臉麵,臉麵就得靠錢來砸。戚繼光稍稍的猶豫,則是對招待汪道昆一行人的成本計算。
葉大正心中推測著戚繼光與趙期昌的關係內情,也沒發現戚繼光的這點小變化,來到衣架前將自己的大氅披上,笑著:“外麵那人,又是什麼來頭?看著,元敬兄似乎多有不待見?”
戚繼光戴好頭盔,搖搖頭:“這個人說不成,城中士紳子弟,就是不務正業,不知怎的就是纏上了小弟,甩都甩不掉。”
葉大正笑笑,拱手離去,戚繼光緊步跟上,送行。
前院中,戚威已經領著趙期昌進來,陳明心提槍跟隨在趙期昌身後,另一手提著酒壇。一身黑色鬥篷下是嶄新的四麵鏡甲,背背兩口(呃……找這個費了半小時)交叉的劍,腰際兩側佩掛弓、箭壺,腰帶上牛皮細繩上密密麻麻綁著一排東西,銅號角、一枚枚竹筒製成的煙花,最離奇的是戴著一張鐵網麵甲。
渾身負重雜物之多引人矚目,而很少見的麵甲,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葉大正站在戚繼光身旁,心中也是稱奇,這個趙將軍一點都不見外,帶一個親衛進來正常,竟然還有足足十二名甲士跟著進來,站在大門內兩側。
至於趙期昌的體貌,在葉大正眼中不算出奇。趙期昌麵相稚嫩可成熟的氣度、衣甲能掩飾住,趙期昌的個頭此時已將近四尺六寸,算上頭盔立頂的增幅,看著能有五尺高。五尺左右的身高,在江南不算矮的過分、出奇。
而戚繼光就非常高了,足足五尺六寸高,算上高度出乎常理的三叉立頂鳳翅盔增幅,足足六尺高。
戚繼光這個主人還沒與趙期昌言語,縮著腦袋的白慶喜就踱步上去,腰杆子挺得腦袋向後垂,下巴揚起足足一副眼高在頂的架勢,眼眉含笑,扯著聲音,故作豪氣:“三爺!許久未見呀!今日一見,相形見拙,更是讓故人不勝唏噓!不勝唏噓呀!”
趙期昌看一眼戚繼光,對著白慶喜拱手:“小白爺依舊英雄,何必笑話小弟,小弟吃的也隻是賣命的飯,哪及的上三爺產業廣大,日子快活愜意?”
白慶喜根本不願意與趙期昌見麵,幾次趙期昌登門拜訪白老爺子談軍用藥材,他都避而不見。現在被堵在戚家,白慶喜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倒驢不倒架,一副隻談江湖事不談其他的江湖口吻道:“三爺,咱手下一批兄弟也想著為朝廷做些事情。聽家兄言語,似乎軍中缺額頗多,何不照顧照顧舊人?”
兩人目光觸及,白慶喜目光躲閃,背對戚繼光二人故作鎮定、掛著笑容等待著。
趙期昌見他這模樣,也不好當著其他人拒絕,畢竟白慶豐是他左膀右臂,不能不照顧人家弟弟的麵子:“眾人拾柴火焰高,小白爺有心為弟兄們謀一條出路,這個忙,自然是要幫的。”
白慶喜終於心定,拱手道謝:“成,改日擺宴,請三爺過目一二。三爺瞧得上的,也是弟兄們的造化。”
趙期昌頷首應下,估計這場宴會……也隻是說說罷了。
白慶喜這才退避一旁,戚繼光上前,看一眼陳明心渾身裝備,露笑開門見山:“這就是軍中日後的製式武備?”
一旁葉大正對著趙期昌微微拱手,見戚繼光不介紹自己,也就閉口不言,垂眉等待合適時機離去。
趙期昌側身抬臂拍拍陳明心胸甲,啪啪作響點著頭:“不好確定,這才帶了幾套過來與老哥談談。畢竟武備這東西關係弟兄們身家性命,不可不慎。”
戚繼光輕輕頷首,給了葉大正一個眼色,對趙期昌道:“是啊,眼前火器犀利,各種盔甲……說起來也複雜。”
這時候葉大正對趙期昌欠身施禮:“義烏葉大正,另有要事恕不能相陪,改日再向將軍賠罪。”
“不敢,某家趙期昌,先生請便就是。”
趙期昌也欠身回禮,葉大正又抱拳行禮,對著戚繼光又是微微抱拳,戚繼光還禮後,葉大正這才離去。
一旁白慶喜歪著腦袋看著葉大正背影,又回憶剛才戚繼光等人短短時間內的神態、言語,不由皺眉,有些糊塗。
他也識趣,見趙期昌擺明了要談軍中武備,也分別與戚繼光、趙期昌寒暄兩句,緊跟著葉大正離去,出門後直接追著葉大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