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日,濟寧城南的軍營裏,從昨日起操訓已取消,全軍進入臨戰狀態。
校場正中,醫官給孟尚義從新敷藥檢查傷勢後,背起藥箱道:“傷口已結痂,並無發濃症狀。此人身體壯實,想來是無虞了。”
旗杆下三名軍士打著牌,一人洗牌點頭:“曉得了,勞煩先生了。先生可有興趣,鬥上兩局?”
醫官笑著撫須:“無礙的,老朽手頭還有些藥方子要配,就不摻合了。”
放下牌,送走救死扶傷的醫官,這伍長看一眼日頭,揣一腳孟尚義罵道:“狗日的,也就我家將軍仁義讓你碰著了。不然弟兄們一人一刀,休說你,連你家中老少一並剁成肉泥臊子!”
孟尚義吃痛悶哼幾聲,披頭散發油頭垢麵,又被雙手反綁掛到了旗杆上,一雙手臂關節處淤腫,事後也會廢了,做不成重活,更別說提刀殺人。
營房裏,以巨野為中心的地圖掛在牆壁上,趙期昌雙臂環抱站在地圖前審視,地圖上已將黃步雲手下所謂的巨野勇士所在區域標注,這些驍騎勇健之人分布各處。
現在就等錦衣百戶何七的消息,如果這些人還沒有集中,依舊林散分布,那趙期昌立刻會將軍隊拆散急行軍,緝捕這些人。
若集中,則以步軍分散行進堵路,馬隊輕騎突擊圍剿,不給黃步雲部流竄的機會。
兩套方案已在昨日確定,現在趙期昌需要進行最後的確認:“曹州張橫,僅次於黃步雲。我軍務必除惡殆盡,否則我在明,賊在暗,他日說不得會疑惑軍中將士妻兒。慶童、顏植?”
“標下在!”
“慶童抽一哨銃兵,一甲馬隊,車騎行軍扮作客商,明日四更出發前往曹州,擒殺張橫一夥人。”
“顏植,你率一哨銃兵,一甲馬隊,明日一早前往鄆城,務必擒殺一隻眼梁虎諸人。”
這兩人接令,落座。
趙期昌看向躍躍欲試的李濟,道:“餘下一哨馬隊、親兵哨、大槍把隨我去濮州。也都聽清楚了,能擒則擒,不能擒則就地格殺。休要放跑一人,成為那心腹之患!”
李濟與其他哨官起身抱拳:“得令!”
黃步雲部真的不好啃,這個人的領兵意識很好,懂的精簡部隊,所部就那麼十幾騎,一個個都是名震曹濮之地的雄豪。不好抓是一回事,抓不住將來暗地裏伺機報複,又是一回事。
而且這幫人名聲都不錯,可能官軍出現,就有百姓向這些人通報消息。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擊必殺。所以這場戰鬥的核心已經不是軍隊多少,或戰力問題,而是一場斬首戰、信息戰。
正午烈日高懸,孟尚義懸掛在校場之中,口焦舌燥,被曬得頭暈眼花,雙臂已經失去知覺,懸掛在那裏隻覺得天旋地轉,暈乎乎一片。
一陣急促馬蹄聲隱約傳來,隨後就聽營中響起急促的鼓號聲、天鵝聲。
一隊隊軍士武裝完畢後跑出營房列隊,營中七名哨官立刻執行既定計劃,每驗收一什準備齊全的軍士,就安排軍務。
何七騎在馬上,看著一隊隊軍士集結,又被差遣,整個營中到處都是結隊跑動的軍士。馬廄裏的馬匹被解放,騎軍上馬,駑馬牽來套在車上,讓他有些接受不了這種高密度的軍事準備。
緩緩點著頭,對身旁副手道:“當真精銳,不差禦馬監多少。”
禦馬監是二十四監之一,他口中的禦馬監指的不是這個衙門,而是隸屬禦馬監的勇士營。這是京營體係中禁軍一支,與宦官充任的淨軍、東廠禁軍、錦衣衛禁軍聯合執勤於皇城。
這四支禁軍,算上二十四監裏神宮監隸屬的一些守陵禁軍,就是全部的禁軍。其中最強的就是遴選各軍勇士組成的勇士營,其次是東廠禁軍,再次是守陵禁軍,墊底的是錦衣衛禁軍。至於宦官充任的大內淨軍,這支部隊在內外看來,就是皇帝的玩物,算不得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