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則站在山頂東麵,俯觀趙期昌模糊的營壘,麵無表情。
在山中迂回與另外兩支人馬碰頭的劉豹子,在麵西的坡下燃起三枚火把,打著信號。
劉磐又看到李孟那邊燃起的火堆,露笑:“準備,先三後一。”
真武一脈的棄徒虛平握著燃火木條將一串孔明燈點燃,扭頭等候著。
一處山窩裏,禿頂鷹何秀是禿子不假,可他一雙眼睛號稱千裏目,能清晰認出二裏外人物衣衫打扮,是江湖一奇。
三個頭領站在山梁上,何秀不斷眯眼看著:“官軍營中人影往來不絕,看著熱鬧。就怕,是個陷阱。”
劉豹子道:“縣城那邊已有眼線,王部中軍出動會升起孔明燈示警。”
說著,他將麵巾戴上,聲調很長:“何況……現在的官軍喪膽,有幾個敢夜裏出營?”
何秀還是疑惑:“若姓王的出軍,不見孔明燈又該如何?”
劉豹子嗬嗬做笑:“何兄弟,你幾時見兄弟做過虧本買賣?山上派去的眼線,兄弟自然是不放心的,光咱這裏,就派出兩支眼線。”
何秀點頭:“成,三更時再動手。”
昏暗光線中劉豹子皺眉的神情也沒逃過何秀目光,何秀看一眼北曲山:“怎麼,兄弟有旁的心思?”
劉豹子心中思量搖頭:“三更時的確是好時機,不過兄弟與劉虎約定的是二更時動手,他會率人接應我等。若更改時辰,容咱通報一下。”
何秀又看向大沽河的祝英平,祝英平也裹著禦寒麵巾,他的這東西更像一條圍巾,結結巴巴道:“聽……聽……”
始終說不出自己想說的話,幹脆看向劉豹子,意思很明顯。
見何秀也不再說什麼,劉豹子幾人回到山坳,幾個劉磐派來的漢子握著火把打信號,傳遞意思。
劉磐見了跺腳:“滅燈!”
一串孔明燈又被熄滅,山頂上所有做好戰鬥準備的漢子氣勢一泄,不由罵罵咧咧責怪劉豹子不守信諾。
營中,趙期昌看著麵前三根箭,三頁一模一樣的紙擺在麵前:“劉二此心惟明,不想陷身賊營。有口難言,夜二更後有賊來襲。”
中軍帳中,擺著酒菜無人動筷,所有人看一眼後,趙期昌問:“何解?”
白慶豐心中喜悅,急著先開口,笑著:“將軍,此乃忠義之士也。可見,天要假將軍之手滅賊。”
李羨也不甘人後,拱手:“學生以為,這信無非兩種。若是真,再好不過,也無須我部離營作戰,隻是靜候無關痛癢;若是假,無非恐嚇我部禁足,那賊軍的意圖,便很明顯了。”
帳中哨官、總旗官都不在,他們都在下麵與所部軍士待在一起。
李羨的話讓白慶豐醒悟:“對,也有可能是迷惑我部,賊軍意在中軍標營。”
王文澤、於學文看向趙期昌,意思很簡單,要不要通報中軍?
趙期昌端起茶碗小飲一口,思緒百轉,則慢悠悠道:“賊軍擅夜戰,若是賊軍借我手引誘中軍出動,那豈不是害了中軍?眼前最為穩妥的,就是故作不知,我們按著我們的法子來打。”
“將軍英明,學生敬服。”
李羨拱手,還低著頭,然後又扭頭看白慶豐有些得意神情。
王文澤與於學文互看一眼,也笑了。通報中軍出了事情,中軍被擊敗這麼大的鍋不是趙期昌一個人能背的,整個登州衛都不夠資格。憤怒的何鼇,能撕碎所有坑過他的人!
若是軍情是真,那麼軍功就是捕倭軍的了,與中軍沒什麼關係。
這隻是固守,按著現在的軍功行情,弄死十幾個賊人,人人都能官升一級。
作戰要求不高,那還自惹麻煩通報中軍做什麼?
三更時,四百多的賊人已經來到趙期昌營對麵的山坡後。
何秀蹲著,看著漸漸平靜的營壘,耳中有的除了身側弟兄們的呼吸聲外,還有風聲、以及官軍營壘裏的牛叫聲、或不時馬嘶聲。
當看著幾名打著哈切,走路搖晃的官軍被伍長嗬斥著走到營門處換防,換防下去的官軍腳步輕快往軍帳裏跑,讓何秀露出笑容:“官軍無備。”
他看向劉豹子,劉豹子狠狠點頭:“那就幹了,務必蜂擁而進,先殺那個小兒,則官軍自潰。”
祝英平吱吱唔唔道:“不……不妥當……擒……擒了……逼……逼降……”
劉豹子看過去,祝英平指著官軍營壘:“山……路路……一條!困……困獸……困獸猶鬥!”
何秀聽了發出笑聲:“還是個將才哩!”
“不……不……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