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到底,就是強大文化積累沉澱下來的學習能力。學習能力,就是萬能的能力。說真的,條件合適若有靈氣這類東西,修個神仙都是可以的。
張承甲從中所隸屬的各處百戶寨、軍戶村落采買歸來,握著冊子小跑著來空闊操場高台處,這是趙期昌的練兵檢閱台。
台後立著黑色‘朙’字素布大旗、‘登州城捕倭軍右總總把趙’稍矮長幡一麵,還有趙期昌三言兩句作戰操訓格言立成的三麵長幡,一共五麵。
張承甲穿著罩甲,這回無論如何他也要隨軍,登上土台遞上采買表冊:“叔父,年關將近,肉價漲了兩成左右。”
趙期昌翻看,一頁頁上都寫了采買種類、單價、總數總價、經手人,賣方。很多軍戶認字不會寫隻會寫名字,更有些軍戶因為常年頂替班軍充當正軍,也會寫不少人名字,一個個都簽了名字,或者畫押按手印。
“雞價高呀……”
趙期昌看著忍不住說一句,平常一隻肥雞也就官錢三十文、三十五文,現在漲到了四十多文。
張承甲解著盔帶,吐著白氣:“也沒法子,年關前就這個價。”
一共采買了五頭肥豬,十頭肉驢子,肥雞五十,魚五百斤,菜籽油三桶約二百斤,花出去的可都是銀錢。這些錢也不是趙期昌的,作為捕倭軍先鋒使,他的任務可謂凶險。衛裏各家都湊錢送了一些,城東五家及附屬家族都派人送了東西,小到幾匹布或棉花,多到一二十兩銀子或幾頭牲畜。
至於在捕倭軍改革中吃虧的各家,似乎忘記了一個月前內心的積鬱和謾罵時發下的誓言,也都送了東西給趙期昌。
於家那邊更是大手筆,湊了三十貫銅錢過來,多是小錢,但也價值二十多兩。
誰讓衛裏這次的行動場麵更大,而捕倭軍隻有八百之數,顯得有些捉襟見肘。此次還需要陸續征集輔軍,說不好仗打的好看,上麵會擴充捕倭軍。
登州衛的八百捕倭軍是定數,來源是每個千戶所的一百名額攤派。若是表現好,都司府剝離其他衛所部分名額轉給登州衛,也是有可能的。
整個山東有多少千戶所編製,就有多少比例的捕倭軍。
趙期昌掏出自己新刻的私印哈了兩口白氣,在表冊末尾出用印,紅框內六個紅色金文‘登州趙期昌印’。印是田黃石料,朱應奎送給他的小玩意兒。刻印的人是城裏的一位年老舉人老爺,這位不去當官也不喜歡到處溜達,就喜歡刻印、畫畫,也算是有生活理想的一類人。
收好印,趙期昌還準備有了好料子再刻一枚三房家主傳承印專司家業運轉,道:“去管家那裏銷帳,今日除了驢子,餘下的一並宰殺。今日先挑一頭豬下鍋,出軍前每日一頭。明日再出去跑跑,以二十頭驢子,十頭豬為限。”
張承甲雙手抱著表冊,笑吟吟高唱:“得令!”
臨走,張承甲疑惑問:“叔父,豬與驢子差不多價錢,都在一兩二錢到一兩五錢之間,可豬出的肉要比驢子多,怎麼要買這麼多驢子?”
作為一個屠戶世家子,張承甲覺得驢子多了,吃虧。
趙期昌也不隱瞞,笑著:“驢子入山時能馱載軍資糧秣,豬能馱?何況,驢子入山後易養活,缺糧時正好給弟兄們下肚。”
《武經七書》裏,連一匹馬、一頭牛、一頭驢子能供多少人吃一天都有詳細記錄,趙期昌必須保證自己盡可能的帶夠軍糧。
最可怕還不是被亂軍一口氣打崩,而是被亂軍圍困。到那時缺糧才是最恐怖的,太折騰人。士氣低落沒有戰鬥勇氣,被堵在一隅之地人吃人也就成了常事。
南邊官道岔路處,又有人駕車趕來。
溫暖的馬車裏,白慶喜垂頭喪氣,他兄長白慶豐又檢查一遍禮單,麵容嚴肅:“捕倭軍入山時,也就是城中犒軍時。與其那時與眾人賣好,不若先行一步更顯誠意。我觀捕倭軍此戰,有七成勝率,全勝約在四成,縱然戰敗全身而退也有五成。如此難得的機會,又是家鄉子弟兵,此次為兄隨軍觀戰積累經驗,遇險概率不高。”
“這次咱家裏給衛裏,也給趙期昌一份厚禮,青陽仙長也會給家裏一個麵子。你就安心待在這裏習武,把身體養好比什麼都重要。”
白慶豐說著輕歎,擠出笑容拍拍弟弟柔弱肩膀。因為資質、性格問題,兄弟倆早早時就被老爺子劃分了家業,彼此沒什麼好爭鬥的,關係在士紳家庭中屬於難得的親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