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所以生出這個心思,是你在本地行軍,又兼人少,難察覺糧草問題和畜力消耗問題。所以,這樣的配備養家丁可以,卻難以向軍中鋪開。”
還有更多的問題張茂沒說,除了現在朝廷無力支持外,就算朝廷支持如此多的牛馬聚集在某部手中,這可是一筆極大的財產。牛馬是活的,很容易流失,這是朝廷所不能允許的。所以朝廷有餘力養這樣的高機動精銳,也不敢給下麵人監守自盜的機會,這是花冤枉錢。
一支三千人的純步軍營,光馱載軍資的車輛就在七八百左右。這運的還是必須的軍械,不算額外糧草補給,要加上的話,邊軍一個精銳步軍營進行出塞作戰,需要的牛馬應該在一千五左右,車要近千輛。
軍隊是非常燒錢的東西,蒙古韃子能搶的早就在國初時被搶了個差不多,而且一個個又滑不溜秋,遼闊的塞外可能出軍十萬,結果什麼人都碰不到。若是戰敗,十萬人沒幾個能回來,折損的精良軍械資敵也是大問題。
所以這是邊軍奉行防守反擊,不再主動出擊的原因。打贏了沒好處,打輸了賠光褲子,那還主動出塞做什麼?
張茂見趙期昌沉思,露出祥和笑容:“三郎有宿慧,這是好事。可不該閉門造車,老夫今日給三郎絮絮叨叨,糾正三郎錯誤是其次的。”
趙期昌抬頭,咧嘴悻悻做笑,拱手:“丈人有指教?”
點頭,張茂飲茶潤喉,俊朗麵容下清須在風中飄逸,頗有溫潤如玉的風采:“嗯,三郎看兵書是好的,可兵書是死的。老夫的意思是,年關後,三郎抽出時間去衛裏武學學習。楊教授雖老,可終究是武進士,一身本事在衛裏也是數得著的。”
“再者,武學經曆也是三郎日後升調的資曆之一。最重要的是朋友,一個好漢三個幫,衛裏武學中不乏豪傑之姿,引為至交心腹,他日在軍裏,也有朋友可以借助。”
“這各行各業,都要有個入門的過程。朋友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在軍裏,與各處一樣,講的就是朋友,誰的朋友多路子廣,自然能站得穩。能站穩吃飯,也就入行入門了。”
頓了頓,張茂扭頭看趙期昌,雙目泛著笑意:“三郎,老夫喜歡你這孩子,堅毅、懂事,有擔當,也會來事情,本性出眾自然也能交結有本事的朋友。可我張家的女兒,真的不好娶。世道變遷因緣際會,做什麼都要講資格,講個門當戶對,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
“你那兄長心思廣泛,可終究是市儈心思,眼界看不得多遠。三郎啊,你缺人脈。”
“要知道,衛裏武學那幫小家夥,你和他們成了兄弟,你說衛裏各家還好意思給你使絆子?還有楊教授,這個人雖然膽量不壯,可朋友不少。衛裏各處,誰敢給楊教授上眼藥?”
武學教授,九品小官,每個衛都設立了的官職,數量不定,由都司府撥派。
茶碗還給慶童,張茂雙手負在背後,左右張望慢悠悠溜達去了。
趙期昌咬著下唇盤坐著,右手撫著下巴身子向右傾斜,斜視著張茂懶散,邁著螃蟹步的背影,不時眨眨眼睛。
他已經習慣於見鬼說鬼話,九真一假什麼的很嫻熟,可張茂的用意讓他稍稍迷惑了一點。
張茂的意見好不好?自然是好的,給他點明了今後發展的另一條路子,也是越早走越有好處的路子,可謂是必經之路。
“說說,這老頭子啥意思?”
扭頭,趙期昌看著手臂搭在車輪上的慶童。
慶童垂眉沉吟,良久才說:“看不明白,確是好意無疑。”
看不明白的是張茂態度,好意隻是目前的舉措。
趙期昌捏著茶碗往硯台裏滴了些茶水,磨著磨搖著頭:“人活著就沒有簡單的活法,都不簡單。不過人家說得對,武學那頭要去,一月去個七八天也無妨。”
他更明白,想活的簡單、純粹的,要麼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要麼在外麵死的不明不白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慶童點頭,道:“老爺,武學離墩裏五十來裏,咱一個人恐照顧不周全。”
他擔心安全問題,趙期昌詫異:“不是還有劉瘸子?”
傾聽搖頭:“不夠,劉瘸子有本事可腿瘸了,行動不便;咱那武技自保有餘,也上不得台麵。咱的意思是,帶上陳明心,還有顏大哥。”
陳家寨從趙期昌這裏租地出丁,陳明理自然不可能過來,他已經很難上岸了,要麼死在江湖裏,要麼混出足夠的名聲,讓更高層的官員征辟、招安。
陳家寨一幫子人,衛裏人占了不少,這部分人與趙期昌有香火情,也知根知底。陳明理那邊的意思就是分家,陳明心帶著衛裏這邊的人成為趙期昌佃戶,脫離陳家寨。
至於那些從山東各地投奔過來的漢子,繼續跟著陳明理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