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營地在一處山坡,四周生著火盆,火焰燃燒木枝劈啪作響。
趙期昌在火把照耀下檢查營區外圍一圈,每個帳篷周邊都挖了排水渠,軍帳呈田字紮下,正中圍著牲畜,此時顏植正帶著四人守夜。
顏植放下酒碗,跳下車廂上前拱手:“趙三爺!”
趙期昌看看擺在車轅處的酒壇,眉頭稍皺:“三哥這裏帶酒了?”
顏植捏著袖角擦拭胡須酒水痕跡,幹笑著:“回三爺,三哥也知軍中規矩,出發時不準弟兄們帶酒水。這酒是田千戶家中大公子田亮贈來,這位與三爺有舊。軍中相逢就送了兩壇酒,三哥賜下一壇給弟兄們禦寒用。”
仰頭看著有些不自在顯得扭捏的顏植,趙期昌笑笑:“我非不近人情之人,不過身兼守夜之責,身上擔負的可是所有弟兄安危。所以這酒,此時少飲為妙。輪休時,想怎麼喝咱不會管,別耍酒瘋給咱惹事情就好。”
“三爺大度,也請三爺安心,弟兄們走南闖北,自不會誤事取死。”
趙期昌頷首,轉身看一圈,顏植俯身很有眼色指著一頂軍帳:“三爺,三哥等人正等候三爺議事。”
這頂軍帳外慶童將火把遞給守門的一名壯漢,揭開擋風帳簾,趙期昌這才進入。
帳中溫暖,一盞油燈火苗搖曳,一幫閑漢聚在一起自然沒什麼好事,陳明理有心交結,自然是酒氣撲鼻。
人人從帳內兩側的大通鋪上起身行禮,趙期昌到最裏麵脫了鞋子坐下,常信平將一團焐熱的被子抱來給趙期昌裹上:“老爺,上頭是個什麼意思?”
陳明理也拿起一個酒盅涮了涮,倒了一盅酒雙手遞過來,粗獷笑著:“師弟,先暖暖身子。”
趙期昌兩手接住酒盅,環視一圈圍過來的大小頭目,又低頭看看左手托著的青花瓷小酒盅,想到張茂的話,笑了笑仰頭飲酒,身子內外俱暖,笑道:“三哥這酒不錯,應該是米酒精釀的。”
陳明理遞來一條完整的羊腿和匕首,低頭笑著:“咱一向不沾酒,這是田家兄弟送來的。想著今夜也安穩,就給弟兄們散了下去,就當是壯行酒。”
趙期昌點點頭,昂著頭看一眼常信平道:“也沒多少事情,依戚掌印的意思,明早三更造飯,五更出發。我部與張茂部合編為右路,前往西北十裏處高家村南坡一個叫後溝的地方立營,先朝北搜羽山。十天為限,搜完羽山再論其他的。”
他對龍山周邊不清楚,他這話一落,周圍人都楞了楞,常信平道:“老爺,戚爺的令有問題。後溝在高家村北坡,高家村依山而建在山頂。我部若是在後溝立營,從東繞過高家村就是後溝山口,在往裏向西五裏就是紮營的地方。”
看來戚繼光也不熟悉這一片,這也正常,戚繼光打小懂事起就跟著他父親隨軍而居,此前一直在京裏,還是三年前回的登州。
“無礙大節,都把話給下麵傳到,今夜早早休息,明日別誤了時辰讓人笑話。咱那個泰山老嶽丈,還招呼咱過去要議議。”
趙期昌握著匕首削下巴掌大一塊肉,連著匕首將羊腿遞給慶童,這是一條蠟製羊腿烤的金黃,慶童削下一塊雙手還給陳明理。陳明理又遞了出去,一圈下來隻剩下骨頭。
陳明理也沒有再給趙期昌添酒,盤坐在思量:“衛裏這次出軍,讓各處都迷糊。師弟若有消息不妨說說,咱三人計長,朝著七寸打,能出彩不少。若蒙那位姓朱的道員看重,他日也是一條吃飯的好路子。”
朱應奎的前途非常好,沒有多長時間的觀政實習經曆,直接進入都察院當禦史。三年一轉擢升下派山東按察使司五品僉事,加派登萊道道員。僅僅五年時間,升官速度堪比翰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