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期昌第一次上陣,指揮的六十餘人還都是熟人,也就是所謂的子弟兵,可指揮難度還是不小。這不是陣前廝殺,僅僅隻是行軍,就夠他頭大。
總共六十五人,配備牛九頭,駑馬四匹,驢子七頭,車十三輛攜帶帳篷三頂,除軍械外還有九日糧草。
行軍過程緩慢,十一人乘馬,其他人員或駕車或乘車,勉強算是一支機動化部隊。排成一字行進,可車上的子弟兵交頭接耳閑聊明顯不符合趙期昌心思。
下麵人想的簡單,反正距離龍山還有五六十裏,慢慢走慢慢聊都是一樣的,又無什麼風險。
兩個多月下來,趙期昌騎術也算入門,左手挽著馬韁,右手提著一杆紅纓槍身子隨著小紅馬顛簸而輕輕有幅度的搖晃適應這種顛簸。
領著三騎從頭到尾檢查一遍車隊,又趕到隊首讓他很不爽,行軍就該默默行軍。
一拉馬韁右臂舉著紅纓槍朝天立起,身旁常信平從腰間拔出銅號角吹響,急促天鵝聲三短兩長,行進中的軍官馬隊,十三輛車紛紛停下。
調轉馬頭,趙期昌看向比自己大六七歲的遠房侄兒趙鳳祥,腦袋歪著,雙目似乎能被稍大頭顱一圈的勇字盔大簷遮住。
趙鳳祥莫名其妙,右手紅纓槍釘在地上,拱手:“叔父?”
趙期昌一字一頓:“行軍當禁言。去裁砍木枝,車上人都咬一根。再有犯禁言令的,趕出去。”
趙鳳祥還在迷糊,壓根沒這個必要,為什麼要這麼做?還在想著要不要頂嘴,爭取一下,可他沒膽量。
趙家有足夠的青壯年子弟來頂替趙鳳祥進行領隊,之所以選趙鳳祥就是他輩分恰好被趙期昌壓製,又年紀算是夠大,而且本人在衛裏又薄有武名。對上趙期昌,他比其他趙家中堅骨幹要心虛,沒多少底氣。
陳明心勒馬左右看著趙期昌和趙鳳祥,心中也犯迷糊,用得著這樣?
見稍稍僵持,常信平開口:“軍令已下,趙甲長為何遲疑?”
這次出軍,趙期昌、田啟業部會在中所臨時整編授予哨級編製,下麵次一級人物就是甲長,再往下就是基本的什伍長。
隻是臨時編製,用作定下基本的指揮序列。
抬眉又看看趙期昌陰沉的目光,趙期昌嚴肅麵容讓趙鳳祥心中一顫,拱手:“得令!”
趙期昌微微側頭示意,趙鳳祥點了幾人去路邊砍樹枝。
環視一圈,趙期昌道:“你們代表的是我趙家顏麵,雖未接敵,可行軍途中嬉笑大損軍威,讓衛裏人瞧著了又會怎麼看我趙家?我趙家軍威鼎盛,令行禁止,方能威懾各處,不使他們生出什麼齷齪心思。”
“這是我趙家展現軍威的一次大好機會,嬉鬧成風隻會讓人以為我趙家無人、好欺負。隻有令行禁止,我趙家子弟五指捏成拳,才能震懾各處,安穩開荒奠定家中基業。如此人人也能過好日子,安安穩穩過好日子。”
“如若不然,讓他們以為我趙家是軟柿子,那群起而攻之,我趙家縱是一頭猛虎,也會被一群群野狗拖累,咬死,吃掉。”
“此次出軍本與我趙家無關係,我趙家急著出兵助戰不是給衛裏下苦力氣,為的是借這個機會展現趙家軍威。軍威何來?兄弟同心,五指成拳,令行禁止罷了!”
“都把話傳下去,就是演戲,也要把軍威、樣子給咱演出來。這不是為我趙期昌一人之事,而是為了我趙家上下五百餘口人!事關趙家上下每一人溫飽,誰敢鬧事,生別扭,這就是家賊勾當,休怪咱不講宗族血親恩情。”
“得令!”
車上子弟兵紛紛下車,由軍官隊過去再三重複講解,讓這些人意識到這次行軍的重要性。
講什麼大義大節沒用,趙期昌很清楚自己發家的根由,是宗族。手裏的人也是宗族子弟兵,一切圍繞宗族發展,以宗族發展為目標,關係趙期昌本人,手裏子弟兵上上下下切身利益,那自然能說到一起,團結在一塊兒。
小指長的木棍剝皮後,不管願意與否人人口銜一支,就這麼慢悠悠向中所前進。
臨近正午時,中所所城出現在趙期昌視界內,越走行人越是稀少。
今日是九月三十,中所集會的時間。按理來說正午時就是趕集百姓、商販紮堆最為密集的時間,此時中所東門外卻一片空闊,聊無人煙。
縱是非趕集日,中所也有較多的人流,然而此時空蕩蕩一片,沒有人。
中所東門一層簡陋的門樓上,趙鼎明身披黑漆皮鎧,掛著綠色披風雙手搭在護欄上。
望著緩緩壓來的車隊,露出笑容扭頭:“開城。”
一身魚鱗鐵甲的王文澤右臂抬起,轉身對著一側軍士和城門甬道裏的軍士、軍餘打手勢。城樓裏的軍士緩緩轉動絞盤,立起的吊橋緩緩下墜搭在一丈五寬的護城河上。
城門內也摘去一道道手臂粗門閂,拉開大門將布在城門外的鹿角、拒馬搬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