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西邊備倭城,再次湊集補足的二百捕倭軍壓著近四十輛車、三十來輛獨輪車分作前後兩隊在天明時分出軍,前隊張茂部百人是裝備堪稱豪華的正軍,人人新舊摻雜的鴛鴦戰襖,掛刀提槍小跑直插楊家店,這裏是龍山東側入口。
後隊劉文清部百人頂著捕倭軍編製,實際上幹的是輔軍差事,駕車、推車緊跟在前隊身後。
戚繼光也在此時出軍,從中所出發帶著二百操訓近兩月的捕倭軍從西邊直插龍山西側。留下百人開始在衛裏正式收集更多的車輛,負責全部五路的後勤補給。
山東巡撫何鼇在兗州府那邊上萬人緝捕妖僧都花了上月時間不見進展,這次衛裏查倭軍務性質與緝捕妖僧沒區別,都是大海撈針的差事,自然可能會耗時綿長。
五路兵馬七八百號人,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約在二十石,弄上一個月也就是六七百石的消耗。這麼大的虧空,別看朱應奎是登萊兩府這個地區首腦,可他隻是監察、海防、屯田、兵備道員,職權集中在一個‘監’字。
監守自盜使用軍糧、官糧不成問題,可暴露後徹底就是死路一條。
包括朱應奎自己那一路精兵,糧食消耗也沒法子自己籌集,隻能走衛裏提留糧。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朱應奎在自己轄區內調動小部分軍隊協助登州衛查倭不算事,而他不用軍糧卻私自籌糧買糧,才是真正的大事。
衛裏的糧食給朱應奎墊上,朱應奎自然有非常多的方法給衛裏補上這批虧空的提留糧。這隻是一次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白慶喜坐在馬車裏,身穿青色家仆衣袍,高泥鰍卻是一身體麵的黑綢梅竹花紋長袍,坐在主位跟著車體搖晃,看看袖角,又低頭看看素紗對襟衣,飄飄然的時候又倍感格外的別扭。
擔心自己成為倭寇的目標,白慶喜想出這麼個李代桃僵的破法子。
看著沐猴而冠帶的高泥鰍,白慶喜沒有心情發笑,黑瘦纖長的麵容緊緊繃緊,隻覺得自己的心肝兒跟著搖晃的車體晃蕩,似能從口中跳出去。
倭寇!
竟然鬧倭!
他覺得有些荒唐,他總以為自己聽到倭寇消息時,應該伴隨著趙期昌這個窮措大……不,趙期昌是財神爺,已經不是窮措大了,隻要這個窮措大撐住場子,三年後登州城裏誰見了趙期昌,不得客客氣氣恭候一句‘趙員外’?
事前白慶喜根本不知道衛裏的行動,他近乎是被戚繼光綁架過來隨軍出征,誰讓他是衛裏的軍醫提調?
昨夜下班被戚繼光請到中所,隨後才給白家老爺子發消息。白家老爺子忙了一夜,才調配好護衛。由城北孫家樂安鏢局出鏢師三人,趟子手八人,組成了護衛班子。
城北孫家來自濟南府樂安縣,樂安九姓中的孫家,兵聖孫子嫡係後裔,房玄齡也是樂安九姓出身。
國初時樂安設立千戶所,孫家被抓壯丁當了個千戶。樂安本是齊王朱榑王府城所在地,朱榑這個人能打又敢拚很受建文、永樂猜忌,暴斃後齊王府成了漢王府。這位漢王就是造反的那位漢王,死後王府被廢棄砸毀,漢王府三衛解散,連帶著樂安千戶所縮編為百戶所。
也是在這個時候,縮編的軍官並入升格的登州衛編製,孫家就遷過來一支,又稀裏糊塗的脫離登州衛,衛裏管不著,縣裏也管不著,成為類似黑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