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就是人命最後的、最有效的保障。
當然,也是很危險的東西。盔甲掛在趙期昌名下,這夥人若穿著盔甲惹出大禍,上頭清查時,倒黴的隻能是趙期昌。
“仙長,此事幹係重大,容學生考慮考慮。趕在天黑前,學生到山上回個準話,可好?”
沒有拒絕就是有的談,老道士也知道盔甲是個敏感的事情,點頭應下,帶著陳明心離去。
正午時,山民四大家掌事人先後抵達白石墩,山裏山民多是宗族聚落而居,這四家都是趙期昌萊山一行後拉來的。
九月底的登州土地沒有凍結,現在這四家人搭在最簡陋的土屋茅草房或者就是草廬住在規劃好的地盤裏開始開田,為明年的春耕做準備。
墩中正式編組,穿著嶄新鴛鴦戰襖的甲組家丁引得他們不得不多想一些,不過都沒想到龍山那邊去。猜測趙期昌這個主家要和各家抽血,畢竟趙期昌的條件不苛刻,拋棄他們會有更多的山民撲過來。
主動權在趙期昌這裏,山民和衛裏人又是兩條路上的人。趙期昌要以毀約為要挾,修改之前的口頭條約逼迫他們,隻要不是很過分,他們也隻能答應下來。
所以一個個愁眉苦臉,看著其他人苦臉又應證了自己合乎情理的推測,不由臉色更苦。
火炕前擺著長桌,四家人坐在兩邊。
趙期昌從書房出來,四家掌事的中年人齊齊起身,拱手:“見過東家。”
“叨擾諸位了,都先坐吧。”
趙期昌說著上炕盤坐在炕桌主位,將手中寫好的文書放在炕桌上,看一眼忐忑不安的炕下四人:“今兒將各家喊來,主要有三件事情要談談。這第一文書契文的事情,之前口頭約定是君子之約,防君子不防小人。無規矩不成方圓,也無上下尊卑。立下了文書,我等也就有了方圓、規矩、尊卑。”
這時候慶童、趙財、趙祿、孫孟娘端著木盤進來,給四家掌事人上茶,還有一盆米飯及炒白菜、涼拌蘿卜、魚燒豆腐等幾道菜。
慶童也上炕,坐在趙期昌右首一口腰刀橫放在腿上,垂頭閉目。
趙財作為大管家坐在趙期昌左首,端著茶碗飲一口道:“各家當主的一路趕來甚是幸苦,依老爺的意思,簽了文書就是一家人,我等便邊吃邊說吧。”
下方四家,劉家是楊家店百戶所的,王家是王屋村的,喬家也是王屋山那一片的。文家比較特別,是龍山北邊左千戶的逃籍軍戶家族為主,這夥人實打實活在衛裏,軍戶黃冊裏卻找不到這些人存在證據。
在某種法律意義上來說,文家與趙期昌簽的文書不具備效力,因為法理上不存在這些人。但文家比較特殊,因為趙期昌的母親姓文。左千戶所與中千戶所幾乎是融在一起的,彼此聯姻情況也常見。
不要以為軍戶黃冊上沒名字,就不用納稅。國法是一回事,下麵人辦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勉強能算趙期昌遠房舅舅的逃籍世襲總旗,文三成底氣比其他人足,接住孫孟娘盛來米飯的小碗,扭頭道:“管家,不知道新的契文是否有所變動?”
趙財笑笑看向趙期昌,趙期昌揚起手裏寫好的契文晃了晃:“原本沒什麼變動,每家還是大致二十頃地,兩成租子,一頃地出一丁。”
四人聞言心中鬆了口氣,故意忽略了趙期昌口裏的‘原本’二字。
趙期昌口風一變:“然而,另有一點變動。與各家無關,是衛裏陳家寨的三哥那頭的,三哥有意分攤一些荒地。陳家的價碼是這樣的,一頃地出一丁,兩頃地出一騎。農閑時在莊裏集訓,陳家的人糧草自備。若是將來敝人從戎入伍去外地當差,陳家的施行輪替,如班軍番上一樣,留下可供敝人驅使的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