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中,木籽離盯著鍋裏冒著泡的紅豆沙發呆。
“娘娘,該好了。”膳房嬤嬤在一旁提醒。
“嗯,好,你們盛出來吧。”木籽離道。
昨夜放完燈,姚不期牽著木籽離回到了沁蘭宮,便立即向她求歡,她愣是用尚在信期推脫了過去。為了彌補,她今日便來膳房親自做了紅豆元宵。隻是,再過幾日,她又該拿什麼樣的借口搪塞過去?
她的心很亂。
來宮裏之前,她本已做好了心裏準備,初初的幾日,她也是使出渾身解數誘惑姚不期,可如今,本該按部就班地繼續走下一步,抬出去的那隻腳卻遲遲落不下來。
是因為她終究不能說服自己委身於殺父仇人,還是她的心境起了另外的變化?
她想不分明。
“喲,這不是新近宮裏的紅人東方昭儀嗎?”走在回程的小徑之上,一個尖細的女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木籽離停下了腳步,向一旁看去。
“娘娘,這是紅芙宮的麗妃娘娘。”跟在身後的丫鬟采藍上前半步,輕聲在木籽離的耳邊提點道。
“給麗妃娘娘請安。”木籽離屈身施了一禮。
麗妃卻沒有讓她平身,隻是姿態傲慢地走到她後頭端著一個托盤的綠兒身旁,纖纖玉指掀開上麵放著的溫盅的蓋子。
“喲,妹妹,這天寒地凍的,你為了這麼一碗紅豆沙,竟如此勞師動眾啊?”麗妃將蓋子蓋了回去,卻留下了一絲縫隙。
“姐姐說笑了,我不過閑來無事,去膳房走走罷了。”木籽離陪笑道。
麗妃狀若陶醉地在空氣中聞了聞,說道:“好香啊,我能嚐嚐嗎?”
木籽離微蹙了眉。
不待她回答,麗妃便自發地拿起托盤上的勺子,自顧自舀了一勺,可勺子剛到唇邊,她便虛晃了一下,手起勺落,連帶著托盤一並打翻在地。
“好燙啊!”麗妃氣衝衝地揮手在唇邊猛扇。
木籽離的兩眼微眯了眯。
“對不住啊妹妹,累得你白做了。”麗妃道著歉,臉上卻全然見不著一絲歉意。
木籽離直起了身子,擺出一副關切的神情,說道:“無妨,再做一碗便好了,倒是姐姐,要不要妹妹去請太醫來瞧瞧?”
麗妃本是想激木籽離一激,從而治她一個犯上的罪名,可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
愣了一會兒,她才尷尬地笑道:“不用勞煩妹妹了,我自己去請便好。”
木籽離眉眼舒展,又施了一禮,笑道:“那姐姐若是沒有旁的事,妹妹就先告退了。”
“好。”麗妃虛應了一聲,眼巴巴地看著木籽離往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小徑中又出現了一個人。
“真沒想到,這東方昭儀如此貌美,難怪皇上會流連忘返,昨日撇下一眾苦等的姐妹,獨獨陪了她一夜。”德妃站到了麗妃的身邊,感歎道。
“哼,一臉狐媚,哪裏比得上德妃姐姐的端莊嫻雅?”麗妃的臉色很是難看。
“瞧她那性子,也是十分穩重的。”德妃沒有接茬,繼續麵不改色地說道。
“哼,若連這點心機都沒有,早被山雨樓那種地方吃得骨頭都不剩了,還能站在這裏?這狐媚子,才來了幾日便使了這麼多手段,妓子終歸是妓子,看她還有幾天可以得意!”麗妃恨恨道。
德妃不語,那雙沉靜的雙眸中隱著一絲欣慰的神色。
待木籽離再次端著做好的紅豆元宵回到沁蘭宮,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得知姚不期今日要晚些時候再來,她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著那碗放在溫鼎裏暖著的紅豆元宵。
他今日不來,是因為生我的氣麼?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也為發覺自己的在乎而有些慌亂。
她守著守著,便懨懨地睡了過去,待再次醒來的時候,姚不期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陛下?”她猛地抬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