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嗎？”木籽離問道。
“不，是別的地方，我試著逃了幾次，最後就被關到此處了。”暮晴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又猛灌了幾口酒，打了個嗝，側臉道：“好了，你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說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既然我母親讓你不要告訴我真相，你為何還要告訴我？”
暮晴幹笑了兩聲，道：“天道輪回，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又何必藏著掖著？你心中種了懷疑的因，就算我不告訴你，你也必會想盡辦法去尋那真相的果，如今我告訴了你，你也好少走些彎路，總好過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姚瑆當年寧死也不肯對晚兒說出真相，他以為他是在保護她，可結果又如何？不過是讓她多做了十年自欺欺人的夢罷了，夢醒後，那種痛苦，他又能替她受麼？”
木籽離不說話了，隻是坐下，靜靜地看著前方依舊下著花雨的桃花林。這些分不清真假的無根花，似是自天地初分就這般無窮無盡、洋洋灑灑，分明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獄，卻開出人間都不曾見到的繁華。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而真相，難道又真的那麼重要嗎？天地之間，人為芻狗，旦夕禍福，不過蒼冥翻覆，須臾之間，世界可以顛覆，人生可以重寫，無根之萍，又有何可依傍？是真相？是因果？不過是短短數十年光陰，又如何圓了因果，又如何通透劫緣？不過是霧裏看花，當局者迷罷了。即便事後回溯，會有諸多後悔，可當初做決斷之時，卻總是不後悔的。要多聰明的人，才能事事勘破天意，料定前程？既然天意難測、天意弄人，那還管那天意作甚？人能依傍的，不過就是當下而已罷了。一如父皇為母妃舍了性命江山，一如碧蘿為暮晴煞費十八年苦心，一如安如玉為姚平不惜害他害己。天道有天道的因果，他們有他們的因果，無甚道理可言，縱然在旁人看來愚癡可笑，可他們不後悔。
“暮晴伯伯，您教我怎麼做顯影水和隱形水吧。”呆坐了半個時辰，木籽離說道。
暮晴歎了口氣，“你終究還是決定去報仇嗎？”
木籽離眼神茫然，“我不曉得。如今我也有了孩子，我理解我母親讓你對我隱瞞真相的苦心。正是因為了解，所以，當初我看見畫幅軸心中的那份偽造的遺書時，才會憤懣不已。可是，就像你說的，難道我不知道真相，真相就不是真相了嗎？難道我選擇不去麵對，我就能逃避得了嗎？我不是普通人，我有我的使命，沒有資格逃避。縱然父皇母妃在天之靈，不會希望我這麼做，可是，就像父皇為了母妃選擇隱瞞，母妃為了我選擇隱瞞，我為了他們，我選擇肩負起這國仇家恨。更何況，我已沒有退路。”
在初聽見木籽離已有孩子，暮晴著實吃了一驚，不過他也未多問，隻是又歎了口氣，道：“如今我自顧不暇，這兒絕非你久留之地。想來，也是我再一次辜負了你母親的期望，對她不起。”
他又說道：“想來天快亮了，你從這後麵走，會經過一間墓室，按下墓室中間的骨灰盒就能打開出去的門。你速速離去，明晚子時，你再到這裏來，我會把配方和顯影水交給你，你拿了後，就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