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早就遺失在記憶角落的物件再次勾起了木籽離的回憶,將她從方才恍恍惚惚的狀態中拉回了現實,她的心猛地一沉。
“我以為這個東西早丟了,怎麼會在你這裏?”她問道,語氣有些不善。
“那天我被呼吉雅的人打,你撲到我身上為我擋鞭的時候,這鳳血珠從你身上掉了出來,我便偷偷藏在了手裏……”
“你究竟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阿迷的話被打斷。
“你當時被打得全身癱軟,神誌不清,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去想這些?呼吉雅的人一直在你身邊,你怎麼可能藏得了這顆珠子?你又說你走了十日來到青狢關內,身無分文,卻在那麼短時間內找到了住的地方,還有錢買吃的,如今,我竟那麼巧救了平小王爺,你又那麼巧找到了我們,順勢就帶我來到了平王府受照料,阿迷,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竟然這麼有本事!”
阿迷臉色一變,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木姑娘醒了嗎?”
門被人推開,一個姿態雍容的女子走了進來,隻見她一身白衣,綰著望仙髻,簪珥不多,可一看便知都是稀世之物,由此可見身份的尊貴。
“你可好些了?腿還疼嗎?別的地方有沒有不舒服?”女子走到榻邊,關切地問道。
木籽離看清了她的麵容,鵝蛋臉,柳葉眉,細長眼,五官雖都不是很出眾,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別致的風韻和神采,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阿離,王妃在問你話呢。”阿迷在一旁拉了拉木籽離的手。
木籽離回過神來,暫壓心中對阿迷的不滿,欠了欠身,對來人說道:“謝王妃關心,腿還有些疼,其他無礙,小王爺怎麼樣了?沒受傷吧?”
平王妃麵露感激之色,說道:“我兒無礙,多虧姑娘的舍身相護,不然後果真是無法可想,我們平王府蒙此大恩,不知何以為報。”
木籽離道:“王妃您折煞我了,我隻是做了應該做的,是小王爺福澤深厚,蒙上天庇佑。”
平王妃莞爾而笑,道:“我從阿迷姑娘那兒得知你們來自北漠,可從言行中又見你二人熟諳中原禮儀,恕我冒昧一問,你們是否曾在中原生活?”
木籽離道:“家父本是中原人,多年前隨家母遷徙北漠,我自小蒙家父教誨祖宗文化,不敢忘本。”
王妃道:“原來如此。聽大夫說你需要靜養些時日,如不嫌棄,還請你們二位在鄙府多休養幾日。可否告知我你們的住處?我好遣人至你府上通報一聲。”
木籽離沉默半晌,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已經沒有家了。”
王妃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木籽離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就在她愣著的時候,阿迷說道:“其實我們是青狢部的族人,就在前幾日夜裏,我們的村落被歹人襲擊,我二人恰好那日進了關內,回去得晚了,幸免於難。我們在山坡上發現村子全都燒了起來,還有一些人拿著刀一直在村外邊守著,我們不敢靠近,便在坡上躲了一晚。第二日早上火熄了,我們走進了一些,便聽到守在那裏的人說全村的人都被他們殺死了,我們非常害怕,便逃進了關內,這幾日一直住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裏。”
木籽離見阿迷竟然如此鎮定地胡扯,驚訝非常,可又不好當場揭穿,隻得默不作聲。
平王妃顯然也是吃驚不小,她說道:“我前幾日的確聽聞了此事,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出逃的青狢族人。真是老天保佑,讓你們逃了出來,又讓你們救了我兒。”
思索了片刻,她繼續說道:“青狢滅族非同小可,我夫君主一方事宜,也已開始調查此事,相信不久後便會將事實查明。目前北漠情勢不明,你們也無家可歸,不如就在鄙府住下吧,我會遣人好好安置你們的。”
木籽離撐起身子,欠了欠道:“王妃大恩,我二人無以為報。”
平王妃莞爾,道:“毋需多禮,我原正苦於不知如何回報你救我兒之恩,如今正得此機緣償還。”又客套了一番,便離開了屋子。
“你為何要騙她?”等屋外的腳步聲沒了,木籽離冷冷地問道。
阿迷道:“中原和北漠的關係一向緊張,如果讓她知道了阿爸是那蘇圖手下的教書先生,不消幾日,以平王府的能力便會知道我們與薩克耶和柯奇的關係。你聽到那兩個薩克耶的走狗說什麼了嗎?他們說青狢的滅族正是薩克耶指使的!如果我們被人知道和這些恩怨有關,恐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木籽離一聽愣住了,她看著眼前這個一起從兒時成長起來的夥伴,感覺很是陌生。
“你變了。”
許久,她憋出了一句話。
阿迷回避了她的眼神,不緊不慢地替她換藥,過了許久,說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