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藥煎好了,下人將藥倒入碗中,端了過來。
“來,給我。”艾拜都拉親王接過藥碗,靠近嗅了嗅,“嗯,火候不差。”便扶起了那位病兒,小心的伺候病兒將藥湯服下。
“親王大人,此等卑賤之事怎能勞您……”張夫人見狀,緊張得就要上前製止。
“欸,”親王搖了搖頭,“你也累了一天了,且於一旁歇息吧。”又接著給病兒喂完了藥,慢慢扶著病兒重新躺下了。
“我說親王啊,我以前常常聽楚哥哥說,親王你對待兵士、對待下人都是特別和藹,特別善良。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啊。哦,不,應該說是,比楚哥哥說的還要好啊。”我上前幾步,拍了拍親王的肩膀,說到。
“能得到悠軍師如此稱讚,吾也算是得其所了。”艾拜都拉親王微笑道。
“弟弟你呀……”楚軍師在一旁,無奈的搖了搖頭。
“無妨。悠軍師不是外人,且又乃我軍之福將。就隨他吧。”親王微笑著看了看我,向著楚軍師說到。
“哈哈,就是嘛,還是親王最好最體貼了。”我得意道。
“張夫人,”親王盯著那位病兒觀察了一陣兒後,起身,輕聲對著張夫人說到:“方才服藥之後,吾觀其麵色已微微顯紅潤,且呼吸已近平緩,想來今夜可安然度過了。夫人不必太過擔心,如若此兒今夜一夜無事,那麼明日許就可起身了。”
“小女真是……萬般感謝親王大人……”張夫人說著,又準備跪下,卻被親王一把拉住,扶了起來。
“不必言謝,舉手之勞而已。”親王微笑道:“時候不早,你兒也已經睡了,你也快快休息吧。”說著,指示下人在屋角處選了一個相對幹淨整潔的地方,用氈布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臨時帳篷,又用厚厚的絨毯鋪好後,對張夫人說到:“我看這周圍已無棲身之所,如若夫人不嫌棄,就在此安睡一夜吧。”
“謝謝親王大人,謝謝……”張夫人含著淚連連感謝到。
這一夜,艾拜都拉親王一直守在那位病兒的身邊,就那樣坐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由於好久沒有在外露宿了,早已習慣了在軟塌之上做美夢的我並沒有睡好,感覺一夜似乎都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此時天剛蒙蒙亮,我便已經醒了過來。
“咦?親王,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出外透氣的我,碰到了正從外麵回來的艾拜都拉親王,“這是?”我望著親王手中的包裹,奇怪道。
“哦,方才我騎馬,四周轉了轉,發現了一些清火利肺的藥草,便采了些。”艾拜都拉親王將手中包裹打了開來。
“藥草?”我扒上去望了望親王手中的藥草,“昨天不是已經差人去京城買了藥草回來了麼?”
“悠軍師有所不知,”艾拜都拉親王小心得將藥草包裹好,“昨日所取草藥,皆為幹草,且在藥鋪之中放置許久,天地靈氣已喪失殆盡。”艾拜都拉頓了頓,接著說到,“昨日吾聽聞那位婦人所言,在其村落中尚有病人亟待醫治。吾早日將其病兒醫好,也好早些送她二人回村,順便……”艾拜都拉微微一笑,“順便再幫其鄉鄰醫治一二。”
“哈哈,我說親王呀,我看你大概是許久沒有醫治病人,技癢了吧,想再去那個女子居住的村落裏給大家露幾手,對吧?”我狡黠的笑道。
艾拜都拉親王隻是微笑著,並沒有回答。
“好好好,反正你是親王,你說了算。”我笑道。
“不知有何喜事,竟令親王和弟弟二人如此開心?”原來是楚軍師聽到我和艾拜都拉親王在門口有說有笑的,便款款走了過來一探究竟。
“哎呀哥哥,你起得早啊。讓親王先去忙吧,咱們到那邊去聊。”我將艾拜都拉親王讓進了屋後,拉著楚軍師就向著遠處的樹林深處走去了。
……
“楚哥哥,真的是沒想到啊,咱們的親王大人居然還是一個醫癡呢。”
“哦?此話怎講?”
“你看嘛,昨天親王不是救治了那個生病的孩子了嘛,然後,就在剛才,我醒來以後沒事幹,就想的先出去透透氣吧,結果……”
“結果怎麼了?”
“結果我看到親王他正從外麵回來,還帶了一個小包裹。”
“這不奇怪啊,親王肯定是出去巡視了。”
“哪裏啊,才不是什麼巡視呢。”我神秘的一笑,“親王他呀,是去采藥了。”
“采藥?”楚軍師疑惑道。
“沒錯,就是采藥,而且還都是些清熱去火,驅寒止咳,利於心肺的草藥呢。”
“咦?”楚軍師奇怪道:“昨天不是已經買來了草藥,也給那個孩子服下了麼?”
“是呀,我當時也是和你一樣感到很奇怪。可是之後親王的話,卻不得不令我佩服萬分啊。”
“親王說了什麼了麼?”
“親王告訴我說,藥鋪的草藥雖然好,但是缺少一些天地靈氣。他一大早專門采來這些吐納過天地靈氣的草藥,為的就是能更快地治好那個孩子的病,然後……”我故意停了下來。
“然後?”楚軍師更加納悶了。
“親王還說,要將她們母子送回家,順便再幫她們村裏人瞧瞧病。”
“嗯……這倒的確是親王的風格。”楚軍師微笑道。
“啊?怎麼哥哥你一點都不吃驚呢?”我反而納悶了。
“這種事兒啊,我跟隨親王這麼多年,見過很多次了。”
“很多次?”
“沒錯。還記得當年,我初跟隨親王征戰之時,有一天,親王帶著自己的親兵在草原上巡視,遇到了一個落單的準噶爾汗人。親王見他一身草芥,便上前詢問,得知其夫人患了怪病,便帶著那人到他的家中為其夫人瞧病了。”
“怪病?是什麼怪病?”我好奇道。
“那時,我跟著親王一起去了那人家中,發現此人的夫人起初是呆呆的坐在床榻之上,不說一句話,後來,親王上前想去為她把脈,那位夫人卻突然大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後,又埋頭痛哭了起來。幾番折騰之後,那位夫人又說是見到了地府惡鬼,還說惡鬼要來抓她……”
“這……這會不會是妄想症啊?或者,也有可能是抑鬱症。”我接話到。
“弟弟,這妄想症和抑鬱症又是什麼?”楚軍師第一次聽到這兩個病名,奇怪道。
“嗯,那我就稍微解釋一下吧。這個妄想症和抑鬱症都是我們那個時代給精神上的疾病起的名字。簡單的說呢,得了妄想症的人,就會時常覺得有人或者有東西會來害他。而得了抑鬱症的人就更麻煩了,不僅會產生各種幻覺,而且還會不受控製的產生各種悲觀情緒。”
“這麼說來,倒真是挺像那個患病的夫人的。”楚軍師思索道。
“那麼後來呢?後來那個夫人怎麼樣了?”我著急的問到。
“後來,親王為她把了脈,又問清楚了她平時的症狀,便寫了一些草藥,命副將去照方拿藥。還專門向她的丈夫交代了平時照顧時需要注意的事情。結果這之後過了沒多久,那位夫人居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天啊,親王原來這麼厲害!居然連這麼麻煩的病都能治好!”我不禁讚歎到。
“是啊,當時大家也都是第一次看到親王為他人診治如此怪異的病,私下裏都紛紛傳說親王是華佗再世呢。”楚軍師微笑道。
“可不就是華佗再世嘛!”我讚歎道,“那後來呢?後來那對夫婦怎麼樣了?”
“後來呀,那人見我們親王治好了他夫人的怪病,便非要留下為親王效力。”
“所以親王就把他們留下了麼?”
“起初親王救助他們,並不想圖什麼回報,也就沒有答應他。可是後來,他們執意要效力於親王,甚至都已經整理好了行囊要跟隨親王。親王見他們忠心可嘉,便接納了他們。”
“對了,楚哥哥,剛才我聽你說,這對夫婦是準噶爾汗人呐,這樣親王也願意接納他們麼?”我奇怪道。
“弟弟你有所不知,親王雖然連年與噶爾丹征戰,但實際上,親王對於準噶爾汗人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感和厭惡。”楚軍師說著,眼中滿是欽佩之色,“親王他本來就是一個溫柔多情的人,連年征戰中,他從不曾傷及準噶爾汗百姓分毫。而且,還時常以自己的醫術,救治於民呐。”
“沒想到,親王他看上去粗枝大葉的,卻也還是這樣一個心細情溫的人啊。”
……
“二位軍師,艾拜都拉親王請二位軍師回去呢。”是皇上派來隨行的小太監。
“是,我等這就回去。”楚軍師起身行禮道。
“啊~~~這才多大一會兒啊,這段時間一直在趕路,我都還沒有好好和你聊會天呢,這就要回去啊。”我嘟囔到。
“弟弟你呀,”楚軍師送走了小太監,回身看向我,“我們也已經在這裏呆了很久了,還是回去看看吧,看看那個孩子情況如何了,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上親王一些忙。”
“好吧,好吧,既然哥哥都說了,那我更是不得不回去嘍。”
當我們回到民房之內時,正巧看到艾拜都拉親王扶著那個孩子在喝藥。
“親王,那個孩子恢複的怎麼樣了?”我一邊靠近,一邊問到。
“已無大礙了。”艾拜都拉親王小心的喂孩子喝完最後一口藥後,放下碗,微笑著對我說到。
“這麼看來,這孩子還真是有福之人,恢複的這麼快,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經病愈了。”我坐在一旁,伸手輕輕佛了佛孩子的頭,愛憐的說到。
“多虧了親王大人,不然我們母子二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一邊陪同的張夫人喜極而泣地說到。
“欸,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艾拜都拉親王擺了擺手,“雖已無大礙,但此前寒氣已深入你兒肺髒,你切莫大意,還需將此藥再服二日才可。”說著,親王將剩下的草藥包裹好後,遞給了張夫人。
“親王大人的恩情,我母子二人窮一生無以為報矣。”張夫人接過藥包,感激的說到。
“欸,言謝就不必了。不過,事先聽聞夫人談及村莊之人多有病患,吾等尚有時日,不知可否送夫人一道回村,也好讓吾為你村之人診上一診?”艾拜都拉親王說到。
“我等所居村莊就在此處以南十餘裏處。可是,是日來我們母子二人勞煩親王大人照顧,已是耽誤了不少大人的時間,我又怎敢再煩親王大人去村莊呢……”張夫人為難道。
“這有何不可?”艾拜都拉親王微笑道:“吾聽聞爾所居之村莊仍有數人罹患此病,吾既已知曉,便不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