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文化淵源探析
土地的貧瘠,是一方百姓的災難,而文化的稀缺則是地域的悲哀。反之,“有福之人生於大方之地”,若將無可選擇的人生背景置於天賜地寵的環境之中,那麼便是莫大的幸事了。清河人之於清河,恰恰應證了這句物象讖語,因為冀東南平原上這片沃土的曆史聲望和文化蘊藏,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商貿源脈,無疑是一筆先祖饋贈的寶貴財富。根脈不斷、悠遠綿長且與豐饒富足緊密關聯的文化生態,對於祖祖輩輩生活在此的清河人而言,是取之不竭的曆史資源,是用之不盡的文化成本。
運河文化,郡國文化,孕育了一方地域的商貿版圖,延續了清商文化的千年氣脈。
曆史文化是個很大的概念。清河故地,源遠流長,幹雲裂帛的曆史烽煙猶如卷舒消長的連天浮雲,留下了許多風生水起的故事。單由揮公得姓封地的史實探析,這一帶先民活動的足跡可以追溯到上古。5000,年滄桑演變,在這方土地上留下了俯拾皆是的文明陳跡,其中商貿元素的曆史脈絡依稀可見。天下北庫的史書記載、毛氈外貢的戲文典故、烈女采桑的民間傳說,盡述農耕之外的營作操務,均是風情別具的時代鏡像,映襯著清涼江流域的更迭變遷,連接著深刻的經貿烙印,詮釋著清河商業文化的久遠由來。
選精擇粹,一襲商因如同薪火傳遞,在清河大地上延續不絕,功屬運河文化和郡國文化的浸潤洇染。通過長期的陶冶、演化和裂變、重組,久之生成了特有的人脈地氣,如同浙商、晉商、徽商的曆史淵源一樣,在歲月風雨的砥礪中,凝結成清商文化獨有的原始底色,遺留下豐厚的基礎和資源。
作為中國曆史上少有的交通動脈,大運河行航千年,是縱貫南北、漕通大邑的重要渠道,而沿岸清河的驛站碼頭,則成了外埠來貨和當地物產集散進出的重要樞紐。以油坊古鎮為例,當年河麵桅帆林立,沿岸鋪麵連街,食鹽、煤炭、建材、水產、禽畜等物資豐富,形成了華北平原鮮見的物流市場。這個市場貿易活躍,聲望高遠,廣輻方圓數百裏,吸引了外地商賈流民蜂擁而來。“鳥投茂林,魚趨肥水”,各地的人流、物流、資金流不斷在此彙聚,各色商行會館駐驛營生,行船賣槳者落地生根,走卒販夫漸成坐商,多地文化交集融彙,逐漸顯現出自己的商業特色。
油坊村現在兩千多村民中就有四十多個姓氏,足以說明這個地方是天南地北的人們聚集而成,不同的方言、語彙、習俗、俚風,交彙成清商文化龐雜豐富的沿革底蘊。
清河曾經為郡為國,代有名士,西漢大儒張禹,東漢白馬令李雲,南北朝天文家張恒、張子信,唐代巾幗學士宋若莘,宋代吏部尚書丁度,元代名宦元明善,明代廉吏馮盛時,清代翰林王殿甲,近代學者顧隨等等,名垂青史的耆哲賢達,猶如耀眼的星辰,點綴在清河曆史的天空,形成了廣聯外邑、邀遊交往的人脈氣場,開辟出上至宮廷、州府、官驛、書院的往來通道,拓展了本土文化與外部信息互相輻射碰撞的交融空間,為清商文化的曆史蔓延和傳播衍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秦漢時期縱橫貫通全中國的兩條著名“馳道”,都曾穿越清河域境,交通優勢奠定了物資流通基礎,烘托了繁華的郡國氣象。至今尚存的鯀堤、漢墓、宋明古城遺址以及發掘出土的商鼎、漢俑、碑文、墓誌等,無不印證和透視出清河當年,“城池高闊,地方繁榮”
的曆史背景。史記《貨殖列傳》有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諸多史征表明,清河曾經數度集成古都名郡的熙攘大觀,通衢大道,車水馬龍,街坊牌樓,五行八作,熱鬧非凡的市井流風演繹出商業意味濃烈的煙火世相。
清河地域的商貿版圖,不獨局限於城埠鎮店,民間掌故、諺語、童謠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大量留存,是清商文化根植鄉野、淵源悠久的理論佐證。如“織琉璃布,穿琉璃梭,織布多了賣錢多。誰見來,我見來,我在家北繞線來。誰瞧來,我瞧來,我在家北燒窯來……”說明清河民間很早就有紡織、燒窯等手工業的存在;再如“小板凳,一仄歪,我上河南做買賣,去時帶著個銀子錁,回來領著俊老婆……”明清河人外出經商的傳統由來已久,且能夠異地發財,成家立業。近現代民間流傳的“郭莊的盆兒、解莊的席兒、後袁莊的小笊籬兒、西壘橋的竹筢子兒”等許許多多的口頭禪,無不證明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存在的商貿蘊藏,在清河大地上是何其豐厚!
武鬆文化,張氏文化,彰顯了豪俠仗義的古樸民風,詮釋了清商文化的博大內涵。
從曆史視角上看,文化現象就是一麵社會的鏡子,所反射出來的多為這個地域的民風流俗和人文個性。清河的商業活動,猶如深厚的礦藏,有曆史文化氣脈的多元饋贈,而清河曆史文化的多元性,又成就了清商文化的獨特性,其中武鬆文化的節義風骨和張氏文化的塵緣情結,浸潤了一方水土的人情意味,其稟賦內涵和精神品格,定義了清商文化“智、勇、俠、義”的本真內蘊,代表了清河商人誠信當先、仗義疏財的行事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