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即反應過來，可能這位大人覺得我怠慢了他，心中定是有些不快，便趕忙轉向兩位太醫，“兩位大人是醫學專家，李菲不敢妄語。您且看這鏡片，可以將事物放大數倍，若是兩片鏡片前後疊加，又可放大數倍，有道是‘佛觀一缽水，四萬八千蟲’，除卻那些可見的小魚小蝦，其實還有很多我們看不見的小蟲，這些小蟲其實就存在於我們生活的環境當中，空氣中、水中，飯菜中，隻是平日裏我們機體抵抗力好，他們中的大多數也並沒有致病性，所以與我們相安無事。但有些小蟲，卻是能致人畜生病，經由空氣、水或是接觸，從口鼻進入身體，若是人的抵抗力差，便抵擋不住它們的侵擾，出現病症。這肺癆之症，便是其中一種致病小蟲為害。”
薑大夫的表情稍有好轉，宋大夫也是一臉好奇，搭話道：“公主所言，倒是同宋時陳言在《三因極一病症方論》中的‘瘵蟲’一說相同，但《丹溪心法》則以為‘蓋癆之由，乃是真元耗損，**虛敗，火盛而金衰……’”
一大堆醫書搬出來，我自然是沒聽過，便趕忙打斷了宋大夫的長篇大論：“宋大人所言極是，這肺癆，正是您所說的瘵蟲和真元損耗二者共同引起，而且，這種瘵蟲具有傳染性，患病者的痰液之中，就存在著大量的瘵蟲，若是趕上身體底子不好的人接觸到其他病患所傳播的瘵蟲，便會得病，若是感染者身體條件好，這瘵蟲便會隱藏起來，也許終其一生都不發作。正所謂萬物相生相克，這瘵蟲若是來自我們生活的周圍，那這環境中也一定有抑製它們生長的東西，才不至於它們泛濫。隻是它們實在太過微小，我們的眼睛，根本無法分辨。需要借助一些工具，直接或間接觀察它們。若是能夠細致觀察，分離出導致病患生病的瘵蟲，再一一試驗環境中其他小蟲所產生的藥物，找到對應抑製這種致病瘵蟲的特效藥，那便能救治病患了。”
“公主說的很有道理，是否用這琉璃鏡放大，便能看到那瘵蟲呢？”那位少年兩眼放光，忍不住問道。
薑大夫也已然被我說動，眼中滿是期待。
“恐怕還有困難，”我示意小米將口罩分發給眾人，“各位，還請將這口罩戴上，以吸入那些小蟲，李菲這就試試看，能否看到它們。”
我拿出一缽韓離那痰液形成的菌群，手動調焦，還是有些困難，換了土壤析出液分離出的多個菌群，總算也看到了些真菌菌絲之類的結構。有些遺憾，但也夠跟眼前的這幾位解釋了：“薑大人，宋大人，那瘵蟲十分微小，須得製作切片，放在高倍的顯微鏡下，才看得到。這兩日，我試著用加了一點糖的牛肉湯和豬蹄湯的混合物作為培養基來培養菌群，放在溫暖的地方，讓它們繁衍，等它們形成菌落，再分別接種到新的培養基上，這樣便能得到單一的菌種群落。眼下這顯微鏡還需要調試，但您看，這白乎乎的一片，便是我這兩日從六殿下痰液中分離出的瘵蟲群落，另外這幾個碟子中，是我從土壤溶液中的菌群分離出來的，我們要試試看，到底哪種菌可以克製那瘵蟲。您看這個青色的，應該就是我們常見的青黴菌，在這鏡片的放大作用下，已然能看到它的菌絲。”薑大夫、宋大夫、徐玄和韓亨都扒拉著腦袋湊著看，那位張師傅和小米也很是好奇，卻礙於身份，隻能探著頭，看個熱鬧。
“奇哉，奇哉！”薑大夫連連讚歎：“這顯微鏡，果然是個好東西，張師傅，您多打磨幾副，送到太醫院，本官定會上表朝廷，重重有賞。”
“公主，你如何得知，這土中就有能克製瘵蟲的菌，還有、還有你又如何得知這樣打磨鏡片，可以看到這微小的東西？”徐玄滿臉好奇，一雙眼睛亮的閃人。
我頓了片刻，笑道：“我也是猜啊，你想，土孕萬物，這瘵蟲能從何而來，若是從土中來，那土中自然有它的克星，但土中雜菌甚多，要找到專門克製瘵蟲的菌，便需要各位，一一嚐試了。至於這顯微鏡，我是因以前見過放大鏡，前陣子又在羅賓先生那裏收了一個，便想著，若是把打磨精良的兩片鏡片疊加，是不是就可以放大更多，便讓十殿下替我去找人試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