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作受驚過度的恐慌模樣,不論誰問我什麼我都是搖頭不語,說多錯多,不如多聽多看多吃飯,養好傷準備跑路,我可不打算真的當一個代嫁公主。
我被安頓在一輛外表平凡,內裏奢華的馬車之上,享受著一個公主理應受到的待遇。據我觀察,那位死者雖與我容貌相似,但膠原蛋白明顯比我多很多,應該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老姑娘如我,扮起嫩來總覺得不自在,生怕被別人看穿。好在同行的人都已死絕,而那個哥哥畢竟是個雄性,不與我同車而坐,我也樂得自在。唯一痛苦的就是我不能帶眼鏡,近視350度右眼帶散光,雖然不瞎,但卻著實不習慣這模糊的世界。
同行三日,雖發著低燒,但還是聽得了不少有用信息。
金國在東北,大順在西北,大齊在東南沿海,而中原地帶則是“殘明”,此外還有蜀、梁、韓、宋等一眾小國。
“我”芳名李菲,今年才年方十六,要嫁的是大齊六皇子,主管齊國工部和戶部。
今年是個冷冬,才十月份(陰曆),竟然就下起了雪。我被刺客襲擊的地帶被稱作徽州,是金、明、齊、順相接壤之處,我猜有可能是河南、山西一帶,看來和我最初估計的北緯40多度差的有點遠,誰叫今年氣候有點反常呢,我隻能如此自我安慰。
……
軍中總有幾個話嘮,喜歡指點江山,真不知道何時會掉了腦袋,或許亂世唯一的好處就是言論上的相對自由吧。
好在他們找了一個與“我”年歲相當的小姑娘照顧我,我才安然的解決了大姨媽和傷口的問題。我隻能說,在物質不夠發達的冷兵器時代,女人們的生理期實在太他媽難過了。
送走了大姨媽,我的傷口也安全的結了痂,並未再出現嚴重的炎症症狀,還真是萬幸。我們已經走到了鄂州,是湖北嗎?我稀裏糊塗的坐在馬車上,留心聽每個人的言談,熟悉著這個時代的方言和普通話。大齊都城在南京,再過兩日我們便改走水路,順長江而下,十一月上旬便可抵達皇城。臘月初八,便是我與六皇子的大婚之日,我有些猶豫,什麼時候才是逃跑的最佳時機呢?不會真的要嫁人吧,我都不認識那個六皇子,萬一他滿臉麻子還是個挫粗短胖我該怎麼辦?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有一堆老婆,肯定得可這勁兒的找我的茬兒,我要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被掛了怎麼辦?
但是要怎麼跑呢?神犬隊傍身,我還真是插翅難逃,我又開始後悔拿了那位公主的鬥篷了,但是沒它我估計那天我就被凍死了,現在也不會煩這些煩心事。還是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還有將近兩個月,我的拖延症又犯了。
我本以為在這大齊境內,有這三百神武營騎兵、加上那幾十頭惡犬相護,我應該能很快平安抵達南京,然後想辦法混幾碗鴨血粉絲湯喝喝。但我是誰,墨菲啊,隻要事情有變壞的可能,它總會發生的。軍隊紀律還比較嚴明,一路沿官道而行,從不進城招搖,每夜都在郊外安營紮寨。行至襄樊,天降大雪,隊伍緩下腳步,沒想到這雪一下就沒完沒了,一連七日,大雪封路,道旁的橘子樹、楊梅樹凍死無數,再有二百裏路便至漢口,順江而下就在眼前,我們晃晃蕩蕩竟被困在孝感。讓我憂心的並非大雪導致不能前行,也不是我們日漸減少的糧草,而是我又聽到了一些類似黑衣人的語言,打聽之下竟是齊地西南的方言。所以,我那“哥哥”又憑何斷言是金國刺客呢?
就在我們駐足不前的日子裏,我終於可以無障礙的與這個時空的人對話了,活了二十多年,感覺十天之內又重學了一遍漢語。我毫不猶豫的使用了穿越最常見的招數——裝失憶。拽著照顧我的小丫頭小米問東問西,小米話不多,據她說是六殿下府上的二等丫鬟,小小年紀卻成熟老道,對我也是不冷不熱,完全不似我大中華的“小米”平易近人。後來我索性跟李將軍套近乎,卻發現他並不似他的長相那麼猥瑣,而是一個憨厚老實之人。我本著好奇少女的態度與李將軍搭話,從天文地理問到荒島求生,齊國地理風土他如數家珍,看來是位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這將軍的稱號也不是白當的。或許我並不善於識人,但卻不敢親近那位名作董澤森的表兄,越熟悉的人,越容易露出馬腳,我盡量避開一切說話的可能,隻是不停的發問,聆聽。
還真要感謝這大雪,多日消磨才得以聽到人們的閑言碎語,當真是一比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