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過分還是某些國子監的學子在這裏大言不慚,老夫心裏有數,清風書院的夫子心裏有數,甚至這場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世間唯有讀書好,天下無如吃飯難;閱三字經,見一品王,賤民也敢稱先生?行千裏路,讀萬卷書,布衣亦可傲王侯!”方子長眼裏帶著輕蔑:“你麵對義王的時候,可也有這樣的傲骨?納蘭學士,你言語當中處處挑釁於他,你以為他是不敢當眾給你難堪?我告訴你,今日在清風書院,他給老夫麵子,其次,似你這等人他還不放在眼裏,所以交出了夫子令牌,不願與你為難!”
“方子長!”納蘭容若渾想不到德高望重的方子長竟會這般疾言厲色的嗬斥於她,一張本雍容的麵龐變得猙獰扭曲:“本學士是憑自己的才學在國子監擔任學士,學士一職更是當今聖上親口禦封!你當眾羞辱於我,今日若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即刻返京,稟明聖上請他罷了你這個院士!似這等不尊禮教、任用道德敗壞之徒擔任夫子的書院,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方子長一腳踹開旁邊的椅子,正要反唇相譏,副院士朱天翼拉了拉他的衣袖,充當和事老,道:“納蘭學士,方院士,你們都消消火,今日江陵讀書人都聚集在此,你們這般大呼小叫豈不讓人笑話?”
方院士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這納蘭容若哪裏知道他的想法!甭管秦百川出身怎麼樣,也不說他在安陽大比上出了許多力氣,就說現在的秦百川一介布衣就能左右整個江陵的發展方向,似這等人物他求都求不來,還能趕出書院?另外,在安陽秦百川被人叫走,去見過了誰方子長不敢百分百確定,但卻有九成把握是見了當今皇上!
還有!他這段時間也托人打聽了一些消息,一個工部的朋友說皇上親自繪製了一塊令牌,責令工部打造,雖沒有透露具體細節,但算算時間,正是皇上離開安陽回到臨安之後,最後這塊令牌的去向便是江陵!方子長甚至推斷,皇上必定給秦百川下了秘旨,不然他怎會大張旗鼓的募兵!
清風書院一直以詩詞歌賦、人物傳紀、聖賢文章揚名大頌,可經曆過前朝動蕩,方子長比誰都要清楚,戰火一起,書生最是無用!三大書院,將軍府有兵有將,江山書院的書生還能去做一下參軍,清風書院的人又能做得了什麼!
現在好了,秦百川發展私軍,極有可能日後便要上去戰場,若是他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連帶著清風書院在大頌也會再上一個台階,別說另外兩個書院了,風頭甚至蓋過國子監!如果是換成以前,礙於納蘭容若的身份方子長的確不會跟她發火,可現在不行,秦百川一人甚至關係到清風書院的興衰成敗!
朱天翼也是跟方子長密謀過這件事,自是知道老院士的真實想法,雖是跳出來當和事老,但卻存了拉偏架的意思:“納蘭學士,你也無須動怒,秦夫子在江陵的確有幾個紅顏知己,可人不風流枉年少,隻要他沒有壞人家名節,這又怎麼能算道德敗壞?你也莫要忘了,古聖先賢的孟老夫子,還有三房妻妾。”
不等納蘭容若發作,朱天翼繼續道:“這麼說的話,你罷免他首席夫子的借口便不存在……另外,我清風書院對選擇夫子、學子的要求曆來是極高,秦夫子在詩詞歌賦方麵更是經過了重重考核,甚至連薛夫子都萬分欽佩。如果納蘭學士想要考教秦夫子功夫,不如就在此一問一答如何?”
“一問一答?”納蘭容若冷笑一聲:“朱天翼,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我納蘭容若是什麼人物?到江陵一趟,難不成還替你清風書院把夫子的關?”
“秦夫子人品、學識俱都上上之選,自不需要納蘭學士把關。”朱天翼淡然的道:“隻是現在嘛……你和方院士一個要趕,一個要留,再吵下去也沒結果,這些許小事也要稟告皇上,皇上豈不是會說咱們都是一群廢物?”
納蘭容若咬牙不說話,事實上她剛才說的隻是氣話,她說到底隻是國子監的學士,為並非翰林,沒有上朝的資格,更不容易見到皇上。此時借著朱天翼的話頭,她也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微微點頭算是認可。
“我的意思很簡單,詩詞也好,楹聯也罷,甚至音律、排兵布陣都可以,但由納蘭學士選擇一樣與秦夫子簡單切磋,若是納蘭學士贏了,那方院士就將秦夫子趕走;若是秦夫子勝了一籌,今日的事情便就此揭過,方院士和我再給納蘭學士擺酒賠罪如何?”朱天翼語氣平和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