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個解釋。”李明秀心裏有點不太平衡,其實秦百川猜得沒有錯,程公子給自己吃了藥是真,可在來到這裏的路上,譚教頭的確命人將解藥給了他。從表麵上看,程公子對他還算有情有義,起碼給了他一線生機,可如果秦百川在千金賭坊直接殺掉他,或者就讓五音貼身看護,他還是無法逃出升天。本以為今日決計是必死之局,卻沒想到峰回路轉,秦百川竟沒有取他性命。
“我剛才解釋了還不夠清楚?你讓秦某肩膀受傷,我便刺你肩膀一刀,公平公正,童叟無欺。”秦百川斜著眼哼道。
“想想當日黃石島的局勢,這等報仇的手段倒是輕了。”李明秀目光平靜的看著秦百川:“明秀也素知先生是一個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商賈,到底有何目的,便不妨明說。”
“我不殺你就是別有目的?”秦百川挑眉道。
“在我看來,的確如此。”李明秀絲毫沒有退讓:“先生對我有活命之恩,想知道什麼便盡管問,但凡能說的,我自當知無不言。”
“李明秀,你少在這給我扯淡,你這條命本來就是我要來,對你哪裏有什麼活命之恩?另外,你也別太看得起自己了,秦某在你身上沒什麼想要知道。”秦百川冷哼一聲:“若非要說一個放你的理由,那就是你不過是人家手裏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從你的身上我就已經看到了自己的以後,對你不過有一絲憐憫罷了。”
“就這麼簡單?”李明秀還是不信。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秦百川撇嘴道:“你反叛德生公我就覺得奇怪,你隻要再安安穩穩的過幾年,便會順理成章的成為沿海軍的完全話語人,可你偏偏選擇了叛亂,當時我就在想,這必然是有一個更強大的勢力,給了你德生公甚至沿海軍都給不了的好處,所以你才不惜以身犯險。”
李明秀咬了咬嘴唇沒說話,秦百川又道:“在安陽的時候我便有種預感,好像陷入了某種圈套當中,當見到你,見到程行雲,再見到那個譚教頭之後,秦某原本心裏的疑惑幾乎全解,你背後到底是何人才操控,答案似乎也是呼之欲出了。”
李明秀將信將疑的看著秦百川:“先生也猜到,在整個勢力當中,明秀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所以大發慈悲放我一條生路?”
“可有可無倒也不對,隻不過跟秦某的價值比起來,你差了一些。”秦百川將問題看得透徹,轉身道:“總之,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從此刻開始,秦某跟你再無仇恨。你是回千金賭坊程公子的身邊,或者就此退隱江湖,這些跟秦某也再無關係,我隻提醒你一句。”
秦百川聲音徒然提高了幾分:“今天我能放你,他日我便還能再抓你。你若還敢跟秦某為難,到時候我保證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著,秦百川也不再理會李明秀,順著來路緩緩下去,五音在鞋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跡,眯眼道:“先生是想造成已經把你殺你的假象,這現場如何偽造你應該清楚。”
即便到現在,李明秀也不敢相信秦百川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了他,聽五音囑咐,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五音也沒有停留,展開身法便追了上去。
“先生……”小心翼翼的來到秦百川身側,五音覺得有些可惜:“李明秀是那姓程的一條臂膀,為何不將他殺了?”
“你怎麼也這麼囉嗦?”秦百川搖頭道:“理由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殺一個李明秀不難,可卻不會讓姓程的,或者說讓他背後的那個大人物傷筋動骨。我的想法很簡單,要麼不報仇,一旦報仇就必須斬草除根!”
“可是……李明秀若是返回千金賭坊……豈不是憑空還了他一大助力?”五音還是不太能接受。
“他不會回去。”秦百川搖頭,道:“在安陽的時候我跟李明秀打過幾次交道,雖是替人做事,但他心高氣傲,未必願意輕易屈服。那程行雲如果真的是幕後首腦也就罷了,可他明顯也不過是一個傀儡,若是沒有這檔子事兒李明秀為了前程倒是能配合他,可眼瞅著這次連命都要搭上,李明秀至少能看清許多事。要麼心灰意冷就此隱退,要麼隱藏起來伺機而動,總之,他是不會回程行雲身邊了。”
“話是這麼說,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五音還是搖頭。
“天下壓根也就沒十拿九穩的事兒,真有那個萬一,就算秦某看錯了人。”秦百川不再多說,加快了腳步。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掩映了茂林當中,已進行了止血處理的李明秀蹲在樹梢上,略微有些失神。方才秦百川那番話他一字不漏的聽在了自己的耳朵裏,讓他覺得悲哀的是,能懂他內心真實想法的人,不是主上,也不是勢力當中任何一人,而是自己曾想要殺死的敵人。
李明秀雙拳緊握,在樹梢上藏好身形,調整呼吸讓他和整個環境融合成一體,緩緩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