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是真的不好做了,除了每天扛包掙那點錢以外,菜也賣不了多少。這兩天一直都剩下,然後第二天處理掉,要是第三天再賣不出去,那些韭菜就爛掉了,最後隻能往垃圾箱裏一扔算是結束。我對大發說了我的困境,大發說,去他那裏賣吧,那裏比七區大,雖然也有賣菜的,但是我可以賣的便宜一點兒。
我聽了大發的話去了第九小學那裏,這裏除了學校之外,四周都是小區,人來人往的,尤其是中午的時候,賣東西的買東西的都特別多。我把我的菜價格壓低了一些,買的人也不少,我先少掙點兒吧,畢竟菜又不是衣服,人得天天吃,等到這裏的人都認識我了,我的生意自然就好了,那個時候也就沒有人問你價錢了。
錢雖然掙得少了,但是東西卻賣的很快,明天我還得多上點菜。
我的車上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菜,人也少了,我坐在地上數著手裏的錢,我正數得時候,再次聽到了那一聲淒慘的叫聲:“城管來了——”我猛得站起,向聲音望去,果然有好幾輛城管的皮卡已經到了我們的眼前。我連忙把錢揣好,大發喊了一句:“程子,快跑!”
我急忙推起我的三輪車,也不管在跑的過程中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我隻看見我的土豆掉了不少,一個個的滾落在地,那可是我用自己的血汗錢買來的。但是丟了土豆總比被抓起來強,我奮不顧身的向前衝。
今天,我點背了。
我正向前跑著,不知道誰在後麵推了我一下,竟然把我推了一個跟頭,整個人就摔倒在公路上,頓時,我就覺得眼前一陣螢火蟲亂舞,感覺嘴裏有血流了出來,馬上感覺到了嘴唇一陣陣的火熱。
我被幾個人架起來,不知道誰還打了我兩下,抽了我一個耳光,還踹了我兩腳。雖然我腦子有些迷糊,但是我也知道這是城管,我嘴裏罵著:“草你媽……”我剛罵完,就被人按在地上,好幾個人一起踹我,我本能的蜷縮的身體,抱著頭,忍受著如雨點一樣的鞋底重重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內心痛苦,我隻想問問這個國度,我到底犯了多大的法。
城管們正打著我,就聽到大發的聲音,“草你們媽的……”
我又聽到有人廝打的聲音,我看到大發和城管打起來了,我無力的倒在地上,站不起來,我看到大發用力的廝打著,但是他一個怎麼打的過六七個城管,結果也是被按到地上,一陣亂踹。我們兩個離得很近,我看到大發正對著我笑……
我哭了,請原諒我的懦弱,這是人的本能。
城管也打累了,氣也出了,人也變得精神了,我以為他們沒收我們的東西,放了我們,隻要不要再打我們這些可憐的下等人,可是他們怎麼會放過我們。
“你個SB,你都跑了,為什麼還回來!”我眼睛裏含著眼淚,也笑了。
“你大爺的,程子,我能看著你自己挨打嗎?”大發隻是笑,絲毫看不出來一點傷心與難過。
我就聽到有城管的聲音,“初生,你的傷沒事吧。”
“草他媽的,沒想到讓這個小B打的掛了彩,我跟他們沒完,弄派出所去,敢打城管!”
“對,得好好治治這幫王八蛋們。”
“別在地上裝死,給我起來,媽B的。”說著我們兩個被城管從地上糾著衣領拽了起來。
我和大發相視一笑,接著我們被裝上了車,還有另外的幾個小商販。
城管們幾個人合夥抬起我們的三輪車就往汽車上扔,也不管車上的東西還是別的是不是會砸壞了。
我在心再一次絕望起來,真是太可怕了,電視上爆光的一幕竟然發身在我的身上,我們這段可怕的經曆什麼時候可能見到光明。我在想,我們這些可憐的下等人,如果不幹這個,我們怎麼掙錢?
生病了,我們去不起醫院,沒有錢,就算倒在醫院的大廳內也不會有人理睬,同樣是慢慢的死去。沒有錢,醫院會把你哄出來,沒有錢,就算到了生孩子最後那生死的一幕也會被醫院哄出來。如果有孩子以後要上學了,沒有錢怎麼上的起幼兒園。我們穿的是最廉價的衣服,吃的是最便宜的饅頭,住的是陰冷的地下室,騎的是除了鈴鐺不響哪裏都響的自行車。國人,我們買不起,麥當勞,我們去不起,五十平米的房子,我們進不起,一輛夏利,對不起,我從來不看賣車的地方。
這就是我的生活,一個沒有錢樣樣都難的生活。
我坐在車上,身上一陣陣的疼痛,我看看車後的東西,我的土豆丟了不少,韭菜已經全砸爛了,一百多塊錢的稱也不知道哪裏去了,三輪車仰麵朝天了,一片狼藉。
我漠然的看看我旁邊的城管,城管如同那些小三兒一樣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以後還讓你賣,你們這些垃圾,怎麼不去死了,害得老子大中午的還得出來。”
大發接過話來,“大哥,你臨時工吧!”
一句話讓車裏所有的人都愣了,他說:“我是臨時工,怎麼了,臨時工也照樣治得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