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沒停穩,韓景軒已經一下子撞開車門,身子忍不住前傾跌倒在地,仆人上前攙扶,他跌跌撞撞推開仆人,向著屋裏衝去。沈月眉嚇壞了,不知道他怎麼了,隻能隨著他來到屋裏。
韓景軒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腦門的汗,撞開自己的房門,撲向銅床上整日擺著的煙具,雙手抖抖地拿過煙纖子來,然後劃火柴,可是手越抖越厲害,怎麼都劃不著。
沈月眉在門口看著就明白了,韓將軍是抽大煙的,韓少爺也是,對了,那天他在家裏狂歡不也點煙了嗎?韓景軒幾次劃不著火柴,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沈月眉索性上前,擦著了一根火柴,從韓景軒汗濕的手裏拿過煙纖子拈著煙膏子燒煙。韓將軍經常讓沈月眉燒煙,沈月眉對此已經很熟悉了。
韓景軒接過煙來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煙圈,身子向後一仰,順勢跌坐在地上,漸漸覺得渾身舒適了,氣血通暢了。
屋裏電燈沒有開,隻有沈月眉手裏的火柴和韓景軒的煙火的光亮,沈月眉長長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黑暗中她的眸子卻越發明亮。她吹熄了火柴,伸手擰亮床頭的台燈。
韓景軒怕光似的本能地伸手擋了一下亮光,沈月眉輕聲說:“你沒事了吧,我走了。”
韓景軒定定地看著她低垂的睫毛,此刻他恢複了理智,他忽然覺得屈辱極了,想想剛才自己狼狽的樣子,在沈月眉麵前,一定被她看不起!
沈月眉站起來往外走,韓景軒正坐在床頭發愣,忽然聽到她低低地喚了一聲:“四姐。”
緊接著,四姨太的臉猛然出現在眼前,出現地這樣突然讓那張美麗的臉顯得很大,四姨太的眼珠子更是大的驚人,她連連搖晃著韓景軒:“你怎麼也抽上這個了,對身體不好的!”
韓景軒被四太太晃得很暈,當他再轉頭向著門口看去時,已經沒有了沈月眉的身影。
漫漫長夜,韓景軒滿腦子裏,兩個女人纏繞著,沈月眉和曹曉曼,一會兒是沈月眉那張微笑著含淚的臉,一會兒是曹曉曼那曼妙的身姿,高貴的氣質,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每每想到自己在沈月眉麵前出醜的樣子,就狂躁而憤恨地甩頭,努力不去想,似乎這樣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一樣。
時鍾嗒嗒地走到了淩晨兩點,韓景軒頂著沉重的腦袋,歪歪斜斜地在大床上睡著了。
沈月眉一直沒有睡著,將軍沒有回來,不知道在忙什麼,或者在哪裏鬼混。這樣正好,她可以靜靜地想念振中。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振中約她明早見麵,去吧,害怕被將軍知道,不去吧,真舍不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沈月眉想得腦袋脹痛也做不出個決定,她想找玉璧商量一下,玉璧這會兒早就睡了,不便去打擾她。就算是跟她商量,玉璧也會勸她千萬別去,被將軍知道了就麻煩了。她沒有戀愛的經驗,不明白自己的感受。沈月眉起身找了一枚硬幣,決定看看天意。
沈月眉想要是袁大頭在上就是去的意思,於是,在手心裏連著擲了兩次,都是袁世凱的側臉在上。她又向遠處擲了一次,硬幣砸在地板上在寂靜的深夜裏發出清脆的響聲,沈月眉走過去蹲下看時,地板上依然是袁大頭。
天意如此啊,沈月眉拿定了主意,馬馬虎虎睡了。一覺醒來,以為天該亮了,一看表才兩點多鍾。月眉一點困意也沒有,覺得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就披上一件衣服起身,想去外麵吹吹涼風。冷風也吹不散心頭的糾結,沈月眉回屋和衣蜷縮在床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終於熬到早晨六點鍾。
韓景軒昨夜沒有拉緊窗簾,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他就被晃醒了,他起身想把窗簾拉緊,卻看到窗外,沈月眉跟衛兵說了什麼,然後匆匆忙忙出門了。